老丁继续说:“文承下落不明,还等着您去找去救,这个时候后方绝对不能乱。”陆崇眼神变冷,然后笑了:“很好,很好,行,叫他们过来。还有,”陆崇叫住老丁,补充说,“刘伟志也叫过来。”那些被老老实实关在重症监护室的人终于得以走出来,半个小时之内便迅速在陆崇的书房集合。挤挤挨挨地站了一屋子。气氛很沉闷。陆崇看着这些手下,老人,还有所谓的长辈。有些往日就不讨喜的脸孔,比如陆家那些倚老卖老、总是想要控制他或者从他这里获取好处的家伙,比如他父亲留下来的自以为资历深姿态就越发高起来的老人。从前他态度平和,是因为不在意,但现在,对这些人他多看一眼都嫌。而有些从前觉得亲切的脸,此刻他看着也是如此的厌烦。“你,”他指着凌宿,这个年轻人他其实并不太记得名字,但有点印象,是个一腔血性直来直往,只差把死忠写在脸上的人,“威胁攻击他。”凌宿脸上的笑意一下子消失,脸上惨白。“你,”陆崇又指着刘伟志,“监视控制他。”刘伟志低下了头。“你们,一个个地,言辞轻视侮辱,高高在上,不屑一顾!”他想来看自己,救自己,居然还要求人。他明明就在医院门口,却对周前说自己进来不合适,会起冲突。他的离开,或许真是有别的理由苦衷,但是否也有这一层关系?视频中他浮于表面的疏离冷淡,是否也有一部分是这个原因导致的。陆崇只要想想他被自己这个圈子排斥在外,遭受横眉冷对,他就想杀人!“我捧在手心上的人,”陆崇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忽然猛地把桌上所有东西扫落在地,“就是这么被你们轻贱的!”东西哗啦啦砸了一地。没有一个人敢去捡,被砸到的人一声不敢吭,动也不动,书房内安静极了,只听得到众人压抑的呼吸声。此时此刻的陆崇,就像一头择人而噬的凶兽,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他会劈手抓出谁来撕碎。过了良久,陆崇闭了闭眼,到底是把火气压了下去,再次出声:“我的私事不需要你们置喙,更轮不到你们来插手,我喜欢谁,捧着谁,都是我自己的事情。你们安安分分做好自己的事,我绝不会亏待你们,但如果谁把主意打到我身边的人身上,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他冰冷又掷地有声:“记住,这是警告!”众人都应声。“都回去吧,从哪里来的回哪里去,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不该说的别说,凌宿留下。”凌宿刚要迈动脚步,听到这句话脸色白了下来。他一直希望能够来到先生身边做事,就像刘伟志周一山他们那样,但是他资历太浅,没有那个资格。可是现在,似乎机会终于来了,他却感觉不到一丝兴奋喜悦。陆崇盯着凌宿,看了好一会儿才说:“你到隔壁别墅去,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踏出别墅半步。”从他得到的信息来看,这个凌宿对文承的敌意最重,虽然那是因为他觉得文承害了自己,现在自己好了,这份敌意也应该消除了,但陆崇还是不放心这个人,他要放到眼皮底下先看一段时间。凌宿白着脸喃喃应下了。所有人都出去了,陆崇转动转椅,对着后面大片玻璃窗疲惫地闭上眼睛,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对自己说:“其实有一句话我说错了,我没有把他捧在手心上,我一次一次地让他伤心难过,其实伤他最多的人是我,你说是吧,排骨?”说出那个名字,陆崇愣了一下,看了看脚边周围,没有那只大猫。是的,那只大猫已经走了,在三天前被他亲手下葬了。而现在,猫主人也再一次找不着了。叮。叮。叮。书房里一座老式吊钟发出了一声声的鸣响,一共十四声,下午两点了。还有四十分钟。陆崇觉得那个两点四十一定有什么意义,越接近那个时间,他心里越慌,仿佛有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正在发生,不是发生在他的身上,而是发生在骆文承身上。然而他只能看着时间一分一秒地逼近,却什么都做不了。海宁下属某县,县妇幼保健院,因为满城戒严,出行需要接受严格的检查,今天这里的人特别少,护士们有些百无聊赖地聊着天。一个外表温和儒雅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分诊台护士站了起来:“李院长你今天不是休息吗?”“呆在家里也没事,今天有几个产妇?”“就两个。”“行,我去看看。”李院长笑着说,走去了自己的休息室。他是妇幼保健院最知名的医生,兼任医院的副院长,但他却将自己的休息室挨在了产房旁边,为的就是一旦发生意外,可以及时赶过去。他刷卡进门之后,锁上门,拉上窗帘,将休息用的沙发推开,后面竟然还有一道小侧门,这道门再打开,便是一条向下延伸的阶梯,越往下走,光线越明亮,下面竟然是一个小型的实验室一般的空间。谁也想不到,妇幼保健院的产房下面,竟然会有这样一个存在。这个实验室布置得有些简陋,各种仪器杂七杂八地放着,显然还在建设中便被人提前投入使用,一个穿着白大衣的白人和一个黄种人正对着电脑做些什么,而他们面前的一个玻璃隔间里,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手脚被固定,头上罩着一个古怪庞大的白色仪器。“德朗教授有什么收获吗?”李院长一边走过去一边问。那个有着一头乱糟糟的金发的白人老头转过头来,用英语兴高采烈的说:“太棒了,这个实验体太棒了,他对我的药非常敏感,效果非常棒!”“就是那个作用于人体大脑的药吗?”“不错,你知道人的大脑是非常复杂的,想要控制一个人,你知道,我们一般会用催眠之类的方法,但是高级催眠师非常少,而且根据不同对象的不同情况,催眠的效果往往也是不确定的。“但是如果我们能把一个人的自我意识完全抹除掉,把它变成一张白纸,那么那个时候在这张白纸上涂抹,就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德朗教授简直手舞足蹈地说,“而这个实验体你知道吗?我给他吃了药之后,他的情绪全部不见了,高兴,悲伤,痛苦,难过,全部都没有了,只剩下一种,那就是愤怒。好像变成了一个机器人,任何的刺激,语言的,文字的,图案的,动态画面的,全部无法让他的大脑产生反应,除了和愤怒相关的,这简直太棒了!”李院长很给面子地,夸张地“哦”了一声:“就是那个,你给几十个人吃过,但结果都是将他们变成了白痴的那个差点被放弃了的药吗?”德朗教授皱巴巴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愉快,但很快笑了起来:“是的,就是那个药,但这次是不一样的,这次一定会成功的!”李院长也笑了,这个德朗教授就是一个人渣,他有着天才的大脑,发明出了各种各样的药物,那些药物大多有着神奇而特殊的作用,但同时也也有着极大的副作用,需要经过反复的实验和筛选,才有可能投入使用。最早只是在动物身上做实验,但做出来的结果和在人身上终究有太大的差别,这个老东西认为那样太浪费时间,也太浪费他宝贵的心血了,所以他提出要直接在人体上做实验。这些年,他的实验室就建立在国外那些灰色地带,随便给个面包就能让人自愿、或者很容易将其哄骗去当实验体,多一个人少一个人都没人会在意的地方。经过他手的实验体,基本上没有什么好下场,当场死亡的还是好的,那些半死不活的最痛苦,有的甚至要被活活折磨上好多年才能够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