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就想自己到处兜转兜转,别身边总跟着人。他启动车子开了才十几米,忽然看到医院不远处有一个戴眼镜的男子在树后探头探脑。“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骆文承随意地瞥了眼,接着眼神一点点变了。这个人……眼看那人要走了,骆文承立即驱车跟了上去。车子目标太大,开了会车,骆文承便弃车步行跟踪,那人在前面一路走,他就在后面一路跟,穿过了一条又一条街道,跨过了一条又一条马路,最后进入一条地下通道时,前面的人却突然停了下来:“一路跟到这里,不累吗?”骆文承从后头的阴影里走出来,不闪不避地看着这个人:“方布德在哪里?”这人脸色一变,方布德是德朗教授来到华国后给自己随口起的中文名,没有几个人知道,这人是谁,怎么知道的?“你是谁?”骆文承森森一笑:“来讨债的人!”说着便冲了上去。方布德便是前世那个制药疯子,他发明的那些不知道什么用途的药物曾折磨了骆文承好几年,令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原本找不到人,这个仇也只能算了,但谁知道让他看到了这个人,当初跟在那个方布德身边的助手,给他打药喂药多是此人动手,即便他长着一张扔进人海就认不出来的脸,骆文承都绝不会认错。这人没料到骆文承说打就打,忙从口袋里拿出个小手电筒似的东西,对着骆文承在尾部一按。一股颜色古怪的气体从里面喷了出来。但下一刻骆文承旋身一脚踢飞了这个小玩意,顺便咔嚓一声把这人的手腕踢得脱臼了。他扫了一眼滚到远处还在冒烟的那玩意,冷笑,不愧是搞研究的,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毒气?如果是一般人,碰到这种不知道什么气体的武器,怎么也该警惕一点,万一是剧毒之类的呢?但骆文承不,他现在行事怎么高兴怎么来,理智那是什么东西?反正他快要死了,刚才一路尾随,他已经忍到了极限,他现在就是想揍死这丫。于是他就冲上去揍了,男人连忙招架,男人手里也是有两下子的,但再有两下子也敌不过见到仇人红了眼的骆文承,三两下就挂了彩。他大吼一声从身上拔出了一把刀子,骆文承依旧是面不改色,被刀子割伤眼睛都不眨一下的,这样不要命的架势将男人吓到了,他露出了一个极大的破绽,骆文承抓住机会卸掉了他手里的刀,一把揪住他的领子把他抡倒在地上,一拳头就砸了下去。骆文承下的都是狠手,那人惨叫不已,连连求饶,很快就头破血流,去了半条命。骆文承打得头发衣服都乱了,衣服和身上一道道的都是刀子口,他喘着气把人按在地上:“方布德在哪里?说!”“呜呜……”那人吐出一口血沫,“我不认、不认识……”“还想骗我是吧?”骆文承抡起拳头还要打,陡然间心口一阵绞痛,他一下子抓住了胸前衣服,那人抓住这个机会,手脚并用地爬走。骆文承跪倒在地上,一手撑着地面,一手抓着胸口,大口大口喘气,靠,这是什么!好不容易晚上胃不痛了,换成白天心绞痛了是吧?他瞥到手腕上的手表,两点四十。又是这个点。但昨天这个时候只是心悸,这会儿却是痛得他窒息,明天是不是这颗心脏要直接爆炸掉了?他嗤笑一声,这个死亡倒计时倒是挺别致。那男人跑远之后把地上那个放气的东西扔了过来,然后心惊胆战地观望着。骆文承看着那个东西,想伸手,却痛得一时缓不过力气,那灰绿色的雾气飘进鼻端,他的视线开始模糊,头开始沉重,他看到那人捡起了地上的刀,一脸血一脸狰狞地越走越近,心想,恐怕等不到明天了。从骆文承的角度,周围一切都是静音的,那人的动作也是扭曲放慢的,他只听到自己耳边血管里嘈杂的血流嗡鸣。他眼帘垂了垂,搭在睫毛上的几根汗湿的头发也跟着颤了颤,然后无力地,缓缓地倒了下去。医院。重症监护室。病床上的人猛地一震,睁开了眼睛。声响惊动了一旁正兴奋喜悦地做着数据记录的王医生,他抬头一看,惊喜万分地喊道:“先生你醒了!”病房外头的周一山闻声连忙冲进来:“先生醒了?太好了!我的天哪!不对,是骆文承,骆文承太神了!”他激动到语无伦次,手足无措。陆崇想要坐起来,却发现身上这些杂七杂八的线路都是什么?“骆……”他想说话,发现无比不适,他喉咙上插着的又是什么?王医生忙说:“先生你先别动,我给你检查一下身体。”“拿掉!”陆崇艰难含糊地开口,“文承呢?”“他在呢!他好着呢!我让人去叫他。”周一山连忙跑出去叫人去找骆文承。一阵忙乱,二十分钟之后,陆崇衣服齐整地坐在重症监护室的值班室里,前面的办公桌上摆着一些照片,那是昨天手术前后他自己的照片,那惨烈的头部特写简直让人不忍直视,任是陆崇自己看了,也只会给照片里的人判死刑。然而现在,他已经好端端地坐在这里,浑身上下几乎一点事都没有了。王医生垂手站在桌边,忍不住瞄一眼陆崇的头,过了两秒又忍不住瞄了一眼。此时此刻这颗头和照片里的简直像完全不同的两颗,外形颜色及硬度都已经恢复如常,什么引流管早早就拔掉了,只剩两道s形的刚刚拆线的切口,长成了很结实而颜色浅淡的疤痕。以王医生的专业眼光和一天来的观察,这两道疤的颜色还在逐渐变淡的过程中,估计最后会消失得无影无踪。“真是太不可思议了,真的长得好好的,连骨头都长回来了,而且还是在我眼皮底下一点点长好的,跟做梦一样……”王医生暗自嘀咕个不停。陆崇醒了,他这精神就放松下来了,不嘀咕两声不足以表达他的震撼之情。陆崇比他镇定得多,但心中的震惊却并不比他少。他拿起镜子照了照头顶,又揭开喉咙上的纱布,那里二十分钟前刚拔除气管插管,然而此时那里的口子已经初步长好了,这样的复原能力绝不是人能够拥有的,也不是他能够拥有的。他久久无声。“先生,北京那边赶来很多人,都在外面等着,要告诉他们你醒了吗?还有你之前的情况并不是秘密,有几个还进来探视过,现在突然好了,该怎么解释?”王医生问。“这些都先放着。”陆崇放下镜子,了解了事情的始末之后,他现在只想见到骆文承。他到底是谁?到底是不是当年那个人?当年那人凭空出现凭空消失,现在的骆文承能做到让他几乎起死回生,都是一样的神秘,难以用常理解释,加上之前他想到的那些重合点和线索,陆崇几乎已经可以肯定他们是同一个人。但如果是同一人,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出现,出现了之后为什么从来没提过以前的事,他是忘了吗?为什么会忘记?年龄上也对不上,整整差了十岁,是不是像他猜测的那样……不,只要他是,别的什么都不重要了。只要他是!陆崇越想心情越激动,周一山还没把人带来,但他等不住了,站起来就往外走。他心情急迫忐忑,一面又抑制不住地从眼角眉梢焕发出愉悦的神采,脚步简直带风的,往日的沉稳隐忍在此刻打了好几个折扣。王医生连忙跟上:“先生你现在出去不太好吧,外面那么多人。”你老这样出去跟诈尸有什么区别?陆崇突然停住:“帽子。”“什么?”陆崇折回去拿帽子,光头太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