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这人不顾形象地凑到骆文俊手边深深嗅了一口酒味,然后狂热地又扑到骆文承身边,抓着他的手:“你刚才那是什么手法?我从来没见过,天哪,你们闻闻,空气中这爆炸一样的香气,如果不是原材料从吧台直接拿过来的,我会以为你加了什么化学试剂。我敢打赌,那杯蓝色夏威夷比一般调酒师调出来的美味十倍!”阿k定定看着骆文承双眼,眼神狂热:“,因为手法吧?是因为手法吧?你从哪里学来的?”骆文承微微一笑:“是的,我这套手法不仅华丽好看,还更利于各种酒水混合、滋味相容,碰撞出更为美妙的效果。”阿k双眼发直,急忙问:“谁教你的?”骆文承摇摇头:“抱歉,我不能说。”见阿k失望,他又说,“不过我可以让你品尝这种手法带来的魅力。”他想了想:“来杯冬日阳光?”他飞快地准备了灰雁香梨味的伏特加,一个茉莉香茶包、柠檬汁、利口酒、纯蜂蜜,将其倒入雪克杯,加入冰块和沸水,用搅拌棒一圈一圈搅拌,茶香和酒香如同发酵一般幽幽释放,他将其倒入一个事先热好的水晶窄口杯里,递给阿k。阿k品尝了一口就大声赞叹:“骆,你的手简直富有魔力。”骆文承低头微笑,独门手法是一方面,大礼包带来的额外效益,让他双手创造出来的东西有百分之二十的效果加成,才是关键。他继续调酒,速度非常快,不过片刻就是一杯,骆文俊喝不过来,他就分给阿k以及围观客人,没有一个人不赞美他的手艺。唯独骆文俊脸色越来越难看,看着骆文承简直像不认识他一样。骆文承把一杯马丁尼放到他面前,笑着问:“怎么了,不开心?”骆文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你变了很多。”他已经喝了两杯酒,人有些醉了,通红的小脸蛋让他显得更加甜美可爱,但他眼里的焦躁和嫉恨让他看起来并不如外表的无害。骆文承知道骆文俊喝醉了之后不如清醒时那么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但这会儿骆文俊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这么个缺陷,此时的他在骆家扮演乖宝宝多年,平时几乎是滴酒不沾的。骆文承轻声说:“不改变,难道还真等着你们救济吗?虽然大哥再三表示会继续把我当亲弟弟,但我只要想想他把全部精力放在我身上而忽略你,我就觉得挺不忍心的。”骆文承垂着脸摆弄酒器,抬起眼帘看了骆文俊一眼,那淡琥珀色的眼眸分明如水般清透,却仿佛笼罩着袅袅黑雾,深不见底,透着高高在上的优越和不屑。骆文俊的眼睛也是琥珀色的,但他的琥珀色是鲜艳明亮接近黄色的那种,乍一看有些像黄宝石,这是遗传他那个情妇转正的亲妈何梅的,这也是骆文俊颇为得意的一点——要知道骆文承小时候的瞳孔颜色也差不多是这样的,跟何梅很像,但不知道为什么越长大颜色越淡,和何梅就渐渐不像了,像是赝品终于露出劣质的内在。但他却发现,这个赝品的眼睛变了之后反而更好看了,而且那里面还露出对自己的不屑?!骆文俊大怒,想也不想就把手里的酒水朝骆文承泼去:“你算什么东西!会调酒了不起啊,还不是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骆文承不料他反应这么激烈,忙后退一步,抄起一个广口杯,顺着酒水洒来的弧线一接,居然近乎一滴不漏地将酒水全部接下,动作果决又漂亮。周围人“嚯”了一声,被这一幕吓了一跳,骆文承砰的一声放下广口杯,冷冷地看着骆文俊:“你什么意思?”骆文昊是骆文俊的逆鳞,谁都碰不得,骆文承有激他失态的意思,但没想到骆文俊会这么配合。骆文俊站了起来,脚下不稳地指着他:“你就是骆家捡回来的冒牌货,垃圾,我才是骆家的少爷,你以为大哥真的关心你吗?他不过是可怜你而已,你就算会调酒又怎么样?你就算调出花来也改变不了你骨子里是个下等人的事实!”众人哗然,谁也没想到骆文俊会说出这种话来,在场少有不知道骆文俊的人,但无论是见过他的还是听说过他的,骆文俊给他们的印象都是单纯无害的,更别说就刚刚还对骆文承嘘寒问暖,不知道还以为他们是亲兄弟呢,谁知道喝了两杯酒就露出了真面目,藏得可真是深啊。还有,什么叫下等人?听听骆文俊语气里对调酒师这一行满满的不屑和对自己身为骆家人的优越感,能来“金色辉煌”的虽然都不是一般人,但也不是谁都像骆文俊、赵建平等人那样,背后有个大家族大企业的,这里顾客大多还是没有什么背景的白领之流,骆文俊对骆文承的鄙视,基本把他们也都给划进去了。顿时不少人都皱起眉头,对骆文俊冷眼相向。尤其阿k这些调酒师与侍应生们,更是瞬间对骆文俊反感到极点。唯有骆文承毫无动容,挺直腰杆,看着骆文承就好像看着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子,淡淡说:“那你觉得什么是上等人呢?像你这样身体里流着骆家这种豪门的血的人吗?我靠我自己的能力赚钱,我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上不了台面的,世界上像我这样的人很多,凡是有一技之长并努力通过自己的劳动换取生存资源的人不但不可耻,反而是最值得尊敬的。你也是在社会底层呆过的,我以为你会明白这一点才是。”骆文承解下自己的领结,脸上有着疲惫和无奈:“你质疑我的谋生能力,我证明给你看过了,希望你和你的朋友们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并且希望你们理解,我实在没有和你们一样靠谁吃饭的志向。”他说完,朝阿k鞠躬:“给阿k老师你添麻烦了。”阿k摆摆手:“我还要谢谢你让我见识了新手法呢,以后有时间我们再好好交流,毕竟我们可是靠这个吃饭的,不像某些公子哥,成天无所事事到处挑事,屁都不会还觉得自己多么高人一等,真以为自己活在旧社会呢。”阿k冷笑着看着骆文俊和有些尴尬的赵建平等人,赵建平等人本就被周围异样的目光看得不自在,被阿k这么一说更觉难堪,偏偏周围还有不怕事的起哄:“是啊,既然看不上调酒这行业,还来喝什么酒啊。”“他们可不只看不上调酒师,还看不上厨师、司机、保洁员、工人呢。”“小点声,这几位背后可是海宁排名靠前的几个大企业,人家是上等人,高贵得很。”“什么大企业,教养这么差简直给社会制造败类!”骆文俊还有些不在状态地发懵,赵建平等人连拖带拉地把他给拽走了,他们光辉闪闪地进来,却是灰溜溜地逃走,估计好长一段时间都要成为海宁人的谈资了。偏偏不知何时离开,又不知何时回来的刘伟志笑眯眯地宣布:“我们老板说了,他开酒吧做生意,也就是个不入流的商人,咱们酒吧这档次接待不起高贵的豪门子弟,以后骆先生赵先生这几人,永不招待。”“好样的!”“老板真性情啊!”“在人家酒吧里指着人家员工鼻子骂下等,是个人也受不了这个气啊。”顾客们一致好评,只有还没完全离开的骆文俊听到了刘伟志的话,瞬间清醒了过来,脸色惨白。酒吧老板不就是陆九爷?他这话什么意思?自己今天费尽心机过来,不但没见到人,没刷到好感,反而还让人生厌了?!骆文俊一瞬间又气又急,胸口翻涌,哇地一下把刚喝进去的酒和之前吃的东西全吐出来了,搀扶他的赵建平吓了一跳,嫌恶地连忙松手,骆文俊好不好正巧摔在自己的呕吐物上,那狼狈模样简直别提了,周围人莫不退避三舍,冷眼看笑话。骆文俊简直要气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