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对!不能点灯,向前摸吧!&rdo;
他们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摸了好长、好长时间。后来,有几节被爆炸炸扁了的煤车皮挡住了他们的去路,胡德斋不愿走了,要歇歇。
二牲口同意了。
于是,三人各自倚着煤帮,在黑暗中坐下了……
第二部分第24节名声是拖累人的
小兔子暗暗感到欣喜,这短暂的歇息终于给他带来了偷窃的机会。他屏住呼吸,悄悄地挪到二牲口身边,用手顺着煤帮的底部慢慢向二牲口身后摸去,他终于摸到那块可爱的肉‐‐那肉早已没有皮了,而且丁丁挂挂的。他试着用指甲去掐,没费多大的力气,便在那肉上掐下了一小块。那一小块儿肉有拇指般大小,他把它牢牢捏在手里,又将手紧贴着煤帮慢慢缩了回来。
他的心一阵狂跳,几乎要跳出胸口,他不知道这是因为过度紧张,还是由于偷窃成功所带来的兴奋,他瘦小的身躯在一阵阵地颤抖。
他将那一长条不规则的、看不清形状的肉塞到了嘴里,先在嘴里滚了几滚,用口中的涎水将肉漱了漱,把脏水吐出来,尔后,才开始用腮根的大牙狠命地咬住那块肉,缓慢而有力地咀嚼起来。他干涩的舌头立刻感觉到了马肉那鲜美而酸腥的肉汁,他感觉到那肉汁在急速地顺着他的喉管往下流。他不敢嚼出声响,他怕自己的举动被二牲口发现。他很有点紧张,他真担心这时候二牲口和他说话;只要一开口,他嘴里的肉就有暴露的可能。
二牲口累了,也许在打盹。
没人说话。
他决定多咀嚼一会儿,让那马肉的香美滋味在自己的口腔里多停留一会儿。可是,不知咋的,他一不小心,竟将那块马肉一骨碌地咽进了深深的喉管里,连点渣儿都没剩!
他伤心得几乎想哭。
这马肉的滋味太好了,实在太好了!太馋人了!他真想再品一品那鲜美的滋味,真想再好好地咀嚼一番……
能不能再偷一次?只偷一次!对,再偷一次,他想,他只偷一块,只偷一小块。这一次,他得让这一小块马肉长久地留在嘴里,慢慢咀嚼‐‐并不往肚子里咽,让那肉汁儿在口腔里四处滚动,四处流溢,那该是一件多美的事呵!
他又一次鼓起了偷窃的勇气,默默地将那只肮脏的手顺着煤帮摸到了二牲口身后‐‐可这时,他的手突然碰到了什么东西,好像,好像是另一个人的手!他心里猛地一惊,将手缩回了一半。
他想了一下,认为这是幻觉,是自己的过分紧张而产生的感官幻觉。
他再一次将手伸了出去……
这一次他确确实实地碰到了那只手!
那只手在软软的马肉上狠狠地掐着,根本没有理会他伸过来的手;这其中的道理很明显,那只同样肮脏的手,似乎在对他说:来吧,咱们一起干吧,反正二牲口不知道……
那只手是胡德斋从另一个方向伸过来的。
这时,小兔子却突然产生了一种不可抑制的厌恶感,他感到羞愧,感到痛苦,他觉着自己简直是在犯罪!自己是怎么了?怎么干起这种卑劣的勾当?!怎么竟和姓胡的王八蛋一起算计起本家二哥来了?!他突然意识到:在这场卑劣的勾当中,惟一吃亏的不是他,也不是胡德斋,而是二牲口,是老实、善良、有着六个孩子的二牲口!
他不能看着二牲口吃亏!他不能和姓胡的王八蛋一起算计二牲口!他要偷,也只能一个人偷,决不能让姓胡的王八蛋占便宜!况且,为了洗刷自己,为了使二牲口也讨厌这个姓胡的王八蛋,他无论如何不能让他再干下去!
他一把按住胡德斋的手尖叫起来:
&ldo;二哥!胡工头偷咱们的肉吃!&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