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宋头没有看那打火石,突然把怀里的秤杆往刘统勋面前一递,沙着嗓子大声吐出了一个字:“收!”
刘统勋笑了,摇着头:“我可不是用打火石换你的秤。你把秤留着,好自个儿用,明白么?……对了,我这会儿也是去大染房胡同,要不,你也上车,我送你回家?”
“有眼无珠之辈!”老头见刘统勋不要他的秤,便将秤杆往地上一扔,重声道,“绕开!”
刘统勋苦笑着摇摇头,对车夫说:“老木,别指望他让道了,牵着马,往路边绕吧。”
老木牵马,将车小心地绕开了老头。“行了,老爷上车吧。”老木道。
刘统勋拉开车门,忽想起什么,从车上取过一条麻毯,走到老宋头身边,将毯子往老头身上一披,重又朝马车走去。当他跨进车门时,腿又缩了回来,转脸朝那路面看去。
扔在地上的那杆秤,竟是一杆折断的残秤!
刘统勋的眉头隐隐跳了下。他朝那残秤看了好一会,这才上了车。
马车驶去。车后的路面上,那杆残秤静静地卧着……
7.朝阳门外“太平仓”。
马蹄声骤响,一群骑马的佩刀健卒举着火把,簇拥着一顶绿呢大轿,像一阵旋风似的向着朝阳门外的“太平仓”刮了过来。
健卒在仓场大门楼前勒住马,对着门里高声报唱:“仓场侍郎米汝成、米大人到——!”
轿子停下,轿帘猛地打起,一双破旧的靴子从轿里探了出来。
穿着二品朝服的米汝成不慌不忙地下了轿,站稳,举目四看片刻,大门口前除了几个值门的仓兵,不见有司官出迎。
米汝成的眉头隐隐皱起。他沉步向大门走去。
米汝成年已六旬,脑后挂着一条细长僵硬的灰辫,脸面精瘦,眉宇间却透着一股诡迷老迈之气,几步路更是走得心沉气定。
门内奔出一个守门章京,锐声唱报:“仓场监督王连升、王大人到——!”
话音刚落,仓场监督王连升已经急步从大门内奔了出来,在米汝成面前啪啪打下马蹄袖,半跪禀道:“启禀米大人!仓场总督苗大人此时就在太平仓内!米大人若要进仓,待下官前去禀报一声!”
米汝成心里微微一惊,显然,他没有想到自己的顶头上司就在仓内。然而,他毕竟久经突变,脸上丝毫不露异色,操着一口浓重的江南口音道:“是么?苗大人也在此?”
王连升:“苗大人来了已有两个时辰!”
米汝成四望周围:“怎么没见到苗大人的轿子?”
“苗大人是独马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