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3年的夏夜。纽斯台德的古堡,水莲花开、城楼矗立。幽暗的森林,15岁的少年--这场景,仿佛一个童话的布景。
少年走进森林,寻找他6年前种的橡树。
橡树已经亭亭如盖。橡树长出嫩芽了,这表示我会有好运气。
好运气降临了吗?
他默默地爱恋玛丽·安·查沃思。那晚,这个小姑娘却对女仆说:
&ot;你以为我会喜欢那个瘸子吗?多几个崇拜者有什么不好的?&ot;闻言,拜伦转身跑过那片森林,倏忽间就不见了。
这个早熟的少年,8岁时得过猩红热,几乎丧命,9岁时就开始恋爱了。
父亲出身贵族,他与母亲结婚,只是为了那笔丰厚的遗产。婚后除了挥霍,还是挥霍。拜伦又不幸跛足。丈夫抛妻别子,浪迹欧洲。不久就撒手人寰。在这样的重压下,母亲有些歇斯底里了。她干涉拜伦与所有女性的交往。于是,他也变得敏感、暴躁和抑郁,仿佛一只骄傲的公鸡。青春期的我们,谁不是这样的呢?问题是,拜伦一辈子都是这样的。因此,他太累了。在他短暂的一生当中,女人、诗歌和革命,每一样都让他不得安生。
不到18岁,他的心已经被接踵而来的失恋咬噬得千疮百孔了。
谁能想到,中学时代,跛足的他却是闻名全校的游泳健将,棒球打得也不赖。
17岁的时候,他求学剑桥,还继承了伯祖父的爵位和一笔遗产。每年五百英镑津贴,可以骑马了,还可以有仆人。
五百英镑!突然有钱了!他开始像纨绔子弟一样生活,打骨牌,沉浸于拳击和击剑。为和同学抢风头,他从伦敦买来四种上等葡萄酒,每种48瓶。
穿银灰上衣,戴纯白帽子。他打扮自己,装扮自己的房间,和姑娘们喝酒调笑,找情人。
园丁在花园挖到了僧侣的头盖骨,拜伦把它送到珠宝店磨成琥珀色,配上底座,当做酒杯。琥珀骷髅、葡萄琼浆、美人在侧,吟诗作赋:
我活过,爱过,痛饮过,和你一样;
到头来是死了,把骸骨交给土壤;
把我斟满吧--这对我毫无损伤
……
那些日子,多么荒唐,多么快乐呀!
他也曾欢欣雀跃过:&ot;从此我可以完全离开母亲独立了。对于长久地蹂躏了我、扰乱了所有爱情的母亲,我决心以后绝对不去看她,也不再继续维持什么亲善关系。&ot;
然而,他骨子里不是纨绔子弟的料儿。他的狂歌痛饮只是为了报复。作为代价,几年后,他不得不卖掉了祖上的一处产业--纽斯台德寺院。
不久,一本诗体游记,使他成了名人。那时候,在伦敦社交界,开谈必说《恰尔德·哈罗德》。
白皙皮肤,栗色鬈发,长睫毛薄嘴唇,连跛脚都那么惹人怜爱。那诗篇里,他游历了阿尔巴尼亚的群山、赫勒斯旁海峡,半夜泛舟地中海。贵妇们被他迷住了。为靠近他坐而争风吃醋,一个姑娘甚至女扮男装,想做他的仆人。
詹姆斯街8号,拜伦的居所。
慕名求见的人络绎不绝,他们的马车把交通都阻塞了。
与名声一起来的,还有风情万种的贵妇人。卡罗琳·兰姆夫人本是有名的交际花,张扬有力、明艳骄傲。在跛足的拜伦面前,她成了一个争宠的奴隶。拜伦呢,面目忧郁,惹人怜爱。左右逢源的他,受邀住到另一位贵妇人的山庄里。比起卡罗琳来,她温和得多。水鸟幽鸣的小溪边、阳光细碎的林阴道上,到处都是孩子们的欢声笑语。他鬼使神差,爱上了这位贵妇的女儿,17岁的夏洛特,还幻想着和她结婚生子。
卡罗琳也非等闲之辈。她燃起篝火,用草扎了一个拜伦,以火焚之,并把甜蜜时期拜伦的书信也投进去了。烈火熊熊,她却载歌载舞。她,多么像《妻妾成群》里的姨太太、《金枝欲孽》里的妃嫔。争风吃醋的女人们,就是用这种方式来明争暗斗的。针扎布偶、以火焚信的举动,不过是为了显示自己的妒忌与怨怼。这哪里是焚信,分明是焚心。
再见面时,她向拜伦描述了焚信的痛快淋漓,以胜利者的姿态。哪知拜伦无动于衷。她缓缓拿起了水果刀,拜伦却面无表情地说:
&ot;请对准你自己的胸膛!我的心胸早已被你毁坏了!&ot;
卡罗琳大叫一声冲了出去。随后,宾客们发现她倒在血泊里。是跌倒了受伤的吗,还是不堪折磨、自己刺伤自己的?
太极端的女人,不适合做情人,更不适合做老婆。累了,倦了,他却和安娜贝拉·米尔班克订婚了。这个女孩竟然还是卡罗琳的侄女。
米尔班克比他有钱多了。这一点上,拜伦多么像他的父亲呀。有其父,必有其子吗?
与安娜贝拉·米尔班克订婚那年,拿破仑被流放于厄尔巴岛。
多事之秋。
安娜贝拉,这个理性的女人,挑选丈夫的眼光很独特,甚至有些畸形:
&ot;他有义务坚强起来,控制感情,将其归属于道理的指挥之下。我希望我的丈夫把我当做明白道理的忠告者,不要把我当做万事可以依赖的引导者。我不为美貌所牵动,却被礼仪所吸引。&ot;
她慢条斯理、刻板严肃,被拜伦称作&ot;平行四边形公主&ot;。
她多么端庄克制,我正需要这样一个妻子。很长一段时间,拜伦自己也认为,也许,这桩传统的婚事可以拯救自己。婚礼前晚,他还在和朋友醉酒狂欢,并哀伤地絮絮叨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