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莺湖带着医生推门而入,“秦总,医生要给阿姨做检查了。”“出去吧阿明”方歌轻轻抚摸着他的手,“一会就好了。”秦子明点头,他刚起身便听方歌沙哑道:“小情等等我有话想和你说”这两年方歌对她态度很好,过年还会派人送她包的饺子过来。秦子明和医生出门,张倾情站在床边,她身后的门轻轻合紧。方歌猛地一把攥住了她的手,眼睛死死盯着她,眼球是老年人的浑浊发黄,带着血丝,“张倾情,你们张家人什么东西我知道。”张倾情没有挣,她安静聆听。方歌的五指深深掐进她的手腕,喘息沉重字字清晰,“你敢再害他,做鬼都要记得我在下面等你!”她说话诡异的清晰、有力,发黄的眼珠阴冷凸出,像呼吸被剥夺。张倾情一惊,试着挣脱她的钳制,老人力气出奇大,张倾情放弃,她侧扭了身体,左手越过老人抓她手的胳膊,一把抓住氧气面罩覆在方歌脸上。方歌全身一抖,脸上的褐红渐渐褪去,她胳膊软下来,眼睛有了神采。张倾情胳膊一得到自由,她立刻一步上前按了紧急唤人铃。病房外响起急促脚步声,医生们大步进门给方歌做各项检查。方歌戴着氧气面罩,眼睛却一直看着张倾情。——为什么,你不想我死?——不,我不想,我想你健康、长寿。1985年,秦子明刚去新疆喀什参军,部队艰苦,探亲室总有战友的亲人来,终于有人来探他,是方歌,她从北京赶来,还提着饭盒,她说:“阿明,刚炒的趁热吃。”张倾情转身出门,她知道,她一直都感激方歌,深深地感激。方歌是在次日清晨去的,陕北的柿子正红,红彤彤挂了满树。秦子明握着方歌的手在床边站了很久,他忽然跪下身去,额头抵在她手上,将脸埋进阴影之中。张倾情站在门口静静看着,她转身合上门,留下门内一个宁静世界。向定章为和方歌合葬,在他去世的时候拒绝为自己修建陵园,他将他葬在了他们相遇的那块黄土上。事出突然,向凛泽没赶上方歌的最后一面,站在黄土峁上,穿着白色孝服的人蜿蜒而行,唢呐声惊了满山的飞鸟。“引棺!”秦子明和向凛泽一起跳下挖好的墓穴,接引用麻绳吊着的棺椁。“送灵!”这边有个习俗叫做送花馍,儿媳将馒头捏画成各种模样送给亡人,虽然现在街上卖的不会少,但流传的习俗是儿媳亲手做。张倾情昨夜想了想,学捏了一只仙鹤,她坐在灯下拿起彩笔一笔一笔点画在花馍上,忙了一整夜。张倾情捧着她捏好的仙鹤放在墓前,天边恰好有鸟儿飞过层层黄土,她想,老人能蒙仙鹤接引,往升极乐。仙鹤旁是岑蔚雱放下的莲花馍,精致到炫眼。两对夫妻跪在墓前,向凛泽目光落在仙鹤上很久。入葬后,方歌的葬礼在陕北革命旧地举行,一排排黑色大众、红旗停满了大门前,山上却只有向凛泽和秦子明夫妇在等赵书记上山,其他人等他走再上来吊唁。赵书记站在墓前叫了声:“姨。”他一直低头站着,鞠躬之后他转身,目光从仙鹤上收回。路过张倾情身边时,赵书记看着她,道:“你长大了,也算对得起阿明对你的真心。”张倾情回以柔和一笑。赵书记看向秦子明,“阿明,我有事跟你谈。”秦子明随赵书记走后不久,发了条短信给她:我随便走走,晚上回来。赵书记给他说了什么?晚上还等不来秦子明。张倾情有些心慌,她买了把面和红豆走向了方歌故居。故居停止参观,她打电话给旅游局,门口有人引她去后屋。秦子明就在老旧的椅子上坐着出神。张倾情没打扰他,她去厨房,拿过桌上摆着供参观的希望牌火柴点燃了灶火。她煮了碗面。那时候陕北刚经动荡和饥荒,方歌早上做了红豆稀饭,下午又用剩下的红豆稀饭给两个孩子煮面吃。张倾情端着面进了屋,她坐下来,“下午没吃饭吧。”秦子明看着她,面的热气氤氲在他们之间,有什么在热气中晕开,从他的眼前扩散到整个胸膛,温暖而富有力量。这力量支撑着他,拯救了他。方歌有过两个孩子,小儿子在动荡中穿上绿军装拿上红宝书在一次武斗中被他所认为的反革命分子拿镰刀割了脑袋。先发一半,不想看的等明天完整版,原型知道的就别说了,老样子,政治童话,我权且一闹、君权且一笑,不当真不较真。两年前,关于这天张倾情印象已经不深,她不知道事情的轨迹就是从这里开始改变。刚下过雨,雾霾之城难得露出穹顶蔚蓝,“地产慈善捐赠会”如期举行,作为主要赞助商,张倾情首先上台致辞。掌声不息中,台下突兀一声嘶吼:“滚下台!”一枚鸡蛋猝不及防砸在张倾情胸口,粘黄色液体在她白色礼服上开花。现场保安立刻控制了闹事的男人,一个才三十多岁的男人,眼角脸颊却都深深刻上了纹路,他穿着老旧的衣裤,褐色的皮肤、因常年劳作而骨节粗大、皮肤皲裂的手。一位农民。“你们倾情集团和任育钧狼狈为奸,骗农民的血汗钱,你们都不得好死!”他被保安拖出宴会厅还在大声嘶嚎哭喊:“我爸死了!投资了十万全没了啊!我爸撞死了!任育钧不得好死!你们都不得好死!”任育钧?他自称培养出蜜蜂新品种“皇蜂”,鼓吹“皇蜂”的蜂蜜是美容圣品,借助媒体营销一时间声名大噪,上十万农民用手里微薄的积蓄从他的公司购买“皇蜂”幼卵培育。张倾情和他只有一面之缘,还是上次政商酒局,向凛泽和秦子明将任育钧介绍给她,旁边有人恰巧拍到她与任育钧握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