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望山收回脚,不介意左立的嘲讽,站起来说:“我还是去拍个片吧。”
覃望山出去了,大概半个小时过后,他的复诊号又排了上来。左立故意把覃望山的号往下压,直到病人都看得差不多了,才叫了覃望山。
经过了长时间的等待,覃望山脸上并没有焦急和不耐烦,既不像正儿八经急于求医的病人,也不像惜时如金的他自己。覃望山神色平静,把手里的检查结果都递给左立。
左立没接,直接打开系统说:“不用,我看得到。”
报告显示覃望山的膝盖根本就没有他自己所说的陈旧伤,左立正要说话,覃望山仍旧是把检查报告摆在了桌子上,诚恳却疲惫地说:“左医生,你看一下吧。”
左立觉得覃望山的精气神不太对,有些犹豫地伸出手。覃望山递过来的是一份ct报告。粗粗扫了一眼,左立立刻严肃起来,又仔细确认报告的时间。他问覃望山:“你这是什么情况?”
覃望山捡严重的说:“过年前发了个高烧,在医院去做ct,医生说我的情况不太好。”
左立忍不住了:“去年十月份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你这个结节要去医院检查一下,如果情况不好是要开掉的,你怎么都没有放在心上!”
覃望山老老实实地回答:“隔行如隔山,我不太懂,以为不严重。这个结节我长了好多年,也没有怎么样。”
左立有些生气地问他:“那医生怎么说?”
覃望山微笑,回答:“左医生,我不是来找你看了吗?”
左立简直想冲覃望山拍桌子,他深吸一口气:“术业有专攻,这不是我的专业。梁教授没有给你安排吗?”
覃望山收起笑容,不再逗他了:“已经安排了下周做手术,但是我怕……”
覃望山欲言又止,左立问他:“你怕什么?”
覃望山语气寥落、沧桑:“我怕出来是不好的结果,但是人生还有好多不圆满。有些话,想要趁着我看起来还像个健康人的时候说……”
左立的眉毛紧紧拧住,他打断覃望山:“就是开一个肺结节,能有什么问题。就算是病理结果不好,有病治病,现代医学这么发达,你家里也有办法让你享受到最好的医疗,也就是活80岁和79岁的区别。”
左立采取了一种听起来更专业的方式宽慰人,覃望山心知肚明,但还是觉得被安慰到了。他点头:“你说的对。那我不耽误你工作了,走了。”
覃望山起身往外走,左立从背后叫他:“下周……什么时候手术?在哪里?”
覃望山没有回头,但他的嘴角已经勾了起来,声音却十分平静:“下周三,附二院。”
第110章遂4
遂4
覃望山在手术前一天入院,下午完了成术前检查,晚上十点开始就不能进食。住在病房里,覃望山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拿手机出来看。他给左立发的上一条信息是十天前,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废话,左立应该看了,但却没回他。
覃望山翻了个身,双眼瞪着雪白的天花板,隐隐有些头疼。这次他要做手术,外公梁世云是全家最镇定的人。他认为只是一个小手术,不必太紧张。覃望山也觉得如此,但架不住家里的两个女人一惊一乍。季霄和梁玲母女两个不知道暗自垂过几次泪,哭过后又打起精神来安排住院的一应事项。覃望山的手术排期还没定下来的时候,她们就商量起出院后要去哪里疗养。季霄要让覃望山住到她那里去,梁玲却不想让母亲太劳累,提议去住覃父的疗养别墅。
家中氛围被她们搞得紧张兮兮,覃望山一开始还耐心劝慰,到后来不胜其烦,恰好梁世云说预约手术的专家临时空出来一天,可以把覃望山补进去。覃望山觉得宜早不宜迟,于是同意了提前手术,并且和外公说好,暂时不把改期的事告诉外婆和母亲。等她们知道消息,覃望山已经推进手术室了。
手术是在周三下午做的。覃望山先被推去做了ct定位,定位针打下去,他不觉得痛,只是呼吸变得酸胀。做完定位直接推进了手术室,医生给他带上麻醉面罩,覃望山很快失去了知觉。
出手术室的时候覃望山其实是知道的,但他还没完全醒过来,可以听见周围人说话的声音。母亲和外婆守在他的病床边,窸窸窣窣地你一言我一语,一边是埋怨覃望山自作主张,一边是担心病理结果不好。
覃望山精神不济,听了一会又犯迷糊。等他彻底醒了,咋一睁开眼,看见的是母亲和外婆脸上掩不住的忧愁。发现儿子醒了,梁玲立刻换了一个正常的、喜悦的表情,只是有点不自然。再看季霄,她竟脸一撇,独自走到病房外头去了。
覃望山心里咯噔一跳,母亲和外婆的反应不太对劲儿,心想难道病理结果是恶性肿瘤,大家都不知道怎么面对他吗?
他一开口,声音是哑的,听起来有点滑稽:“怎么了……你们?”
母亲似乎是强颜欢笑:“你这孩子,我们担心你啊!谁让你和你外公联合起来骗我们?”
覃望山缓声问:“病理结果怎么样啊?”
这时季霄从门外进来了,听到了覃望山的问话。见梁玲一时语塞,她忙接话道:“别瞎担心,肯定是良性的。”
这时梁玲才说:“结果还没出来,哪有那么快的?”
母亲和外婆的话更让覃望山疑心,但他没有力气细查,麻药的劲儿已经完全退了,胸部的伤口泛起一阵一阵尖锐的疼,又像是有一块大石头压在胸口上,让他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