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海帆比他说的还早到了一分钟,最后一段路闯了一个红灯,好在是夜间车少。减压术进行到一半时杨海帆进来了,左立抬头看见了他。杨海帆看出左立的意图,出声制止:“你继续,我盯着。”
杨海帆在身边让左立感觉心安。他了解杨海帆的风格,他是喜欢一边做手术一边聊天打趣的人,可今晚却明显不同,除了偶尔出声提醒左立,几乎不说多余的话。好在一切进行顺利,男孩儿的腿保住了,也未出现明显并发症。
儿子被送进手术室,后知后觉的父亲才意识到情况危急,在手术室外大声嚎啕。手术结束,病床被推出来那一刻,患者的父亲立刻要扑上来,杨海帆蹙眉瞪过去,家属立刻把手脚缩了回去。左立长舒一口气的同时,觉得晚上那杯咖啡真的是买错了。
终于有机会坐下来休息已经到了凌晨三点。杨海帆没有上场,样子却比连做三台手术还疲惫,他用力拍了拍左立的肩膀,说:“休息一下吧,剩下的事明天再说。”
杨海帆是他的规培带教老师,一向精力无限,一天三台手术稀松平常。左立在的这三年里面,没有见他休过年假。看着杨海帆离开的背影,左立把疑惑压回肚子里。
啃完了完全冷掉的三明治,左立的胃有些不舒服。咖啡是坚决不能再喝,左立端着杯子去厕所倒掉,路过护士站的时候被柳林叫住:“左医生。”
左立停下来,对柳林抬了抬眉毛。柳林面前的台子下摆着一个外卖打包袋,他以为是要叫他一起吃宵夜,却不想柳林说:“左医生,有人找你,说是你老家的亲戚。”
“老家的亲戚?男的女的?”左立一下子皱起眉头。
“男的,我让他去值班室等了。”柳林回答。左立想不到老家还有什么亲戚跟他有来往,心里飞快地计算着。肯定不可能是外婆,老人家有事会先打电话,杨宇慧的预产期将近,难道是她出了什么事情?来的人是卢继华吗?还是消失好多年的父亲那边的亲戚?
左立越想越不对,心里咚咚乱跳,朝着值班室的方向飞奔起来。
值班室的门是掩着的,里面的灯没有开,也没有任何动静。难道是柳林搞错了,人不在这里?
左立疑惑着推开门,伸手去摸门内侧的开关。手被人攥住,然后顺势关上了值班室的门。左立被挤铁皮衣柜和门之间,一股淡淡的烟草味道飘进鼻腔里。
“谁?!”
惊惧的感觉只持续了三秒钟,左立被架起来,熟悉的温热触感停留在唇边,左立失神,舌头趁机侵入口腔。
左立被亲的气喘连连,他推了推压住自己的肩膀,用气声说:“这是在单位。”
那人却没有停的意思,手从白大褂下面伸了进去。……
左立咬着嘴唇,伸手够到了墙上的开关。啪的一声,顶灯打开。过于强烈的光线闪得左立闭上眼,再睁开,覃望山那熟悉的轮廓闯进来。
深邃的黑色的瞳孔注视着他,呼吸声落入静谧的空间,化成缠绕的情愫。左立几乎要化成一滩水,他强行收敛心神,清了清嗓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到。”覃望山压低声音说话,听起来更富磁性。
“怎么不回去休息,跑到来科室来了?”左立忽然有些羞赧,扯了扯白大褂,低头要扣扣子:“你跟护士说是我老家的亲戚?”
“不是说好了夜班都来接你?我到家了,发现你不在。”覃望山抓住左立的手不让他动:“我没说是你老家的亲戚。”
左立不解:“那你怎么说的?”
覃望山挑起嘴角笑:“我说我是你叔叔。”
“叔叔,我还在上班。”左立拧着手腕儿想挣脱他。
“你别动。”覃望山说:“我来。”
覃望山帮左立把扣子一颗颗扣好,从里面的衬衫到外面的白大褂,从下往上,从里到外。扣子扣起来,皮肤被衣料遮盖,可是身体却越发滚烫。覃望山深吸一口气,拍了拍左立的脸:“快去吧,我去车里等你。”
第65章疑5
疑5
天蒙蒙亮的时候,左立坐进了覃望山的车。上车之前他看见覃望山眯着眼睛、抱着胳膊仰面躺着,眼底下有不明显的青色。开车门的声响惊动了他,覃望山很快睁开眼,露出一个笑容:“这么早?”
左立看着覃望山已经开始冒胡茬的下巴:“有人接手,卢主任就让我提前交班回家。你累了吧,要不然我来开?”
“你认识路吗?”覃望山没说不行,但已经开始发动汽车:“很快就到。”
车里有不太明显的烟草味道,这让他想起在值班室的那个吻。覃望山很少抽烟,车里备着的香烟基本是为了应酬。反倒是左立的烟瘾重,搬家之后他有心戒烟,已经连续两个礼拜没沾了。闻着味道,左立心里生出一点儿要命的渴望。九月底的清晨甚至开始有了凉意,车窗降下一条缝隙,吹进来的晨风不再是暖烘烘的。车辆行驶在尚未拥堵的街道上,转向灯亮起,拐进一条并不是回家的路。
“诶?”左立发出疑问。
覃望山打着方向盘:“吃完早饭再回家吧。”
“哦,也行。”左立观察着街道两旁的店铺,开门的并不多:“吃什么?”
覃望山问他:“你想吃什么?”
左立的胃里只有凌晨三点过后啃完的三明治,他想吃一点热乎的东西,但具体是什么并不重要。犹豫间,覃望山的车开进了一处停车场。抬头看见某酒店的巨大标识,左立微微皱眉:“到酒店吃早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