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全黑,太阳将有落山之势,可隆京的夜景已然抬起,华灯初上,一时迷乱人眼。沈鹮遥遥看向东方,皇城在高楼林立的隆京城中仅露出了一角,从城门处往远方看,甚至看不见紫星阁的浮光塔,更别说她自幼熟悉的街巷。收回情绪,沈鹮连忙在人群中找金琰的身影。那人离开乾坤舟虽快,可入城门的时候也不知身份出了何种问题,耽搁了好长一段时间,故而沈鹮追上他不难。几步越过密集的人群,满街酒香花香如风飘来,沈鹮扬声喊了一句:“金琰!”她这一声高亢,惹得周围人纷纷朝她看来,也叫那顿下脚步的玄衣少年握紧拳头。然而沈鹮似乎厚脸皮惯了,笑着追上了他,伸手拍了一下少年的肩,对他道:“你于隆京住在何处?我日后如何找到你?”金琰回眸朝她看了一眼:“无需你来找我,我自会去找你。”“你又怎知我住在哪儿?”沈鹮反问。金琰顿了顿,似是实在不想将自己的位置暴露,抿着嘴道:“你要住哪儿?”“你随我来。”沈鹮道。金琰摇头:“我要回去了。”“这么着急?”沈鹮眨了眨眼:“也不急这一时半刻吧?都已到了隆京,难道你的家还会自己长脚跑了不成?还有你这三天是否服了一粒药?实不相瞒,你那药里有我相公的血,所以等会儿到了客栈,最好还是叫我看看为好。”金琰:“……”他有些踌躇,那焦急的躁动隔着帷帽沈鹮都看出来了,若非那药里当真有霍引的血,沈鹮也不必非要拉他跟着自己走。“一个时辰。”金琰说罢,沈鹮点头:“也够了。”霍引是迄今为止沈鹮遇见的最厉害的妖,他曾为镇国大妖,血脉可压制隆京一百二十多万妖物,便是浮光塔中的那些妖也受其所困。沈鹮曾在山洞里用过一次,正因如此,她才敢继续用霍引的血为药引,短暂压制金琰已过生长期莫名产生的生长痛。二人一前一后沿着街道旁走,沈鹮身上挂着魏家的令牌,不论走到哪儿都有人让步,甚至有客栈主动请她下榻,不收一分银钱。魏家的便利这不就来了。待二人的身影于客栈前消失,才有人群中的两名家仆互看彼此一眼,匆匆离开。-荣华街,上官府。雕梁画栋,金碧辉煌,若是从未来过隆京的人往上官家前一站,恐怕会误以为自己入了皇宫。上官家为天穹国六大氏族之一,与皇族和官场未有太深的交集,之所以出名全靠上官家富可敌国取之不尽的宝库。即便魏家再显赫,可要真金白银比起来,天穹国上下找不出任何一个能比上官家有钱的。上官家经商,因祖上扎根隆京,算得上是商家出生的贵胄。早些年用私产补国库,也得了皇室给了一面免死金牌,故而只要上官家的人不闯大祸,可说在隆京横着走也不为过。魏千屿来了隆京,除了守在隆京的魏家人在意,最在意的便是与魏家联姻的上官家了。上官家派去城门前的家仆归府迟了些,一人去家主那里禀报,一人却是往后宅上官小姐的院落走去。一方后宅,层层月洞门,跑过五处花园,家仆才终于在宝月亭前找到自家小姐。“禀小姐,魏公子入京了。”家仆顿了顿,又道:“不过他一路带着个姑娘,小人瞧不出那姑娘的来头。”“又一个女人。”甜美的声音咬牙发出,叫人不寒而栗:“今年的被捉沈鹮对住宿没有特别的要求,有一家客栈说供魏家御师下榻不要钱还包三餐,沈鹮便一步也不想多走,直接进了那家客栈了。福卫楼的掌柜很愿与魏家御师挂上钩。如今谁都知晓魏家掌握着天穹国最大且最优的御师团体,千方州中的紫袍御师若踏肩而站,几乎有座山那么高。自十年前紫星阁的大门落锁后,隆京的紫袍御师也不超过二百人,那二百人尽数护着皇室,他们这些寻常老百姓少有能见过的。可现在不一样了,云川大地上的每一个御师只要是有资格的都来了隆京参加下个月的朝天会,如文人中举上京赶考一般,客栈也在押宝。他们押谁会顺利通过朝天会进入四大殿,挂了紫星阁牌的御师曾出自自家客栈,说出去也有派头,说不定能给客栈博个风水宝地的名,日后招揽生意也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