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千屿蹙眉,提剑朝那美人刺了过去,一剑不见鲜血,美人化作了一团雾聚集于魏千屿的身后,双臂轻轻勾着他的肩,似是要吻上来。魏千屿挣扎着将她推开,再去看向四周,赵城主与随他入楼的侍卫统统倒在了血泊当中。整座明珠楼内除了他与这女妖再无其他活物。楼外没有热闹喧嚣的人声,楼内亦没有箜篌或琴音,满室的血腥味充斥着他的鼻息,魏千屿喊了许多声也不见有人冲进来,他出手捏碎腰间挂着的玉佩,直到那女妖再度纠缠过来也不见契妖出现。魏千屿心中一凉,竟有一刻觉得自己怕是要死在这里了。他从来就不是当御师的那块料,平日在千方州里也没好好学过杀妖的法术,唯有几个有能力的契妖也都是家族里强塞给他的,就藏于他的玉佩中,捏碎了玉佩契妖也未出来,可见眼前的女妖到底有多厉害。跟随魏千屿前来风声境的紫袍御师有四人,朱袍御师十人,便是如此也没有一人能杀这女妖,满城静谧,就像是都死在了她的邪术之下。魏千屿几次砍过去都未能伤其要害,女妖反而越笑越猖狂,嘲笑他惧怕,让他乖乖献出自己的血肉作为其滋补。咚咚、咚咚——魏千屿的心跳加快,汗水糊了眼睛,再睁眼满目猩红,像是从头罩上了一层红纱,红纱内他呼吸困难,红纱外人影绰绰,被他握在手中的长剑骤然断裂,心口处忽而传来一阵刺痛,魏千屿发出一声痛呼。这一瞬,他像是被人夺去了呼吸,死前脑海中想的是若家里人知道他在这绝域殊方处被妖给杀了,大约会将他的名字永远钉在耻辱柱上,成为整个魏家上下千年最大的笑话。“娘啊——”魏千屿长叹一声。他娘最疼他了,怕是要哭惨了。预料中的黑暗并未将其吞噬,魏千屿忽而闻到了一股清冽的香,似雨后的青竹茶田,微凉的发丝扫过他的鼻尖,一双手臂将他抱住,再把他放在了柔软的兽毯上。魏千屿还没死,他一直睁着眼,隔着薄薄的一层红看向婉若游龙的身姿,那是一名高束马尾的女子,淡绿色的长裙让她整个人如风中的一叶柳,飞舞的裙摆像是一团柔软的云,飘至魏千屿的心间。清冽的香还在,冲散了浓郁的月季花味。星芒阵法的光骤然炸开,像是一团要将明珠楼烧着的火,而那刺目的光烧去了魏千屿眼前的红,烧去满地尸首,烧光了血液,直将他灵魂从静谧中拉扯回现实,意识回笼。“主子,主子!”一群人围在了魏千屿的眼前,模糊的人影晃动,谁也不敢轻易动他,却又忍不住担心他的安危。赵城主早已吓瘫了身子,站也站不住,腿间满是腥臊。魏千屿似是做了一场梦,他猛然惊醒,掀开了挡在自己面前的几个侍卫,其中还包括两名紫袍御师。明珠楼内的窗户还是开着的,一排窗外灯红酒绿,喧嚣声在静谧的室内更显热闹。魏千屿的心口还在打鼓,空中未完全散去的月季花香提醒他,他没做梦,就是有妖!再朝前一看,兔妖纷纷吓化作原形,朱裙与紫纱铺在了舞台中央,在那台上站着一名身姿挺拔的少女,少女背对着他,一袭淡绿长裙飒爽,裙袂随风如水纹波动。高马尾发上一根木簪,少女未着任何装饰,只是左手上握着一枚碎裂的妖丹,狐妖气息只残存最后那一息,在被魏千屿认出后便彻底消散。妖丹化作齑粉,顺着沈鹮的指缝散开。“仙子!”魏千屿猛然起身,又一阵头晕。周围人要来扶,他却将人推开。心口的悸动尚未缓和下来,那股燥热就像幻境中星芒阵法燃烧的火焰,魏千屿口干舌燥,直烧红了他的耳尖。纨绔公子忽而沉着下来,双手略微扭捏地扯着腰带上挂着宝石的穗子,期待仙子转身朝他看来。纨绔待沈鹮被奉为上座时,她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重新找了个帷帽戴上的金琰,浑身笼罩在黑色中,淡定地坐在长凳上,支着脑袋去看长街灯火。魏千屿身着淡蓝色的锦衣,镂金花的腰带下至少挂了不下五个上等法器,其中一枚玉佩暗含妖气,想必是他的契妖。此刻华服公子就坐在沈鹮对面,双手撑着下巴一双眼若含桃花,亮晶晶地盯着她瞧。沈鹮不自在地伸手扶了一下脸上乌色的面具,心中定了定,没事没事,魏千屿当是没认出她。其实沈鹮以前见过魏千屿。紫星阁与皇城只隔了一条街,挨着皇城的东方而立。因沈清芜为紫星阁的阁主,手下教出来的御师负责皇室安全,沈鹮又早年丧母,沈清芜入宫面圣时,总会带着她去,再将她丢给一个宫中熟悉的友人照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