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只是做了个噩梦,可能……因为周围的水声太大了吧……”凌风将双手覆在脸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顺便不动声色的抹去了那道泪痕,转头对着邱阳低声询问道,“什么时辰了,主子们还好吧?”
“刚到寅时,主子们已经睡下了,你也再睡会儿吧。”邱阳乖巧的从身旁的地面上取来一个黑漆小碗,轻轻笑了笑,“刚才给主子们炖的汤,我一直温着,你身体不舒服,也喝上一些吧。”
“嗯,谢谢。”凌风难得温柔的点了点头,随手接过鱼汤一饮而尽,然后便用衣袖抹了抹嘴,挑唇轻笑道,“不过……别以为拍拍马屁就可以让我手下留情,昨天新学的功夫我还是要查的~”
“我会好好练习的。”邱阳腼腆的笑了笑,手指也在不自觉中轻揉着衣角,“我还要像凌风大哥一样,保护主子一辈子的……”
那清秀的小脸映照在摇曳的烛火中,竟带了几分诱人的羞涩。
……
一路江水涛涛,风光旖旎。
经过那一晚,澜璟又恢复了平常样子,每天寸步不离的跟在黎玄身旁,唯一不同的是,船上只有两间舱房,黎玄现在就算想跑也跑不掉了。
午后的暖阳柔柔的穿过船舱的雕花木窗,在地面上静静晕开一片暖黄。黎玄斜倚在小榻上,单手支头,垂眸看着一本泛黄的古籍,澜璟则坐在窗旁的锦垫上,微眯了眼,望着江面微风乍起,细浪跳跃,血一般嫣红的流霞下洒落满江碎金……
突然,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从舱外响起,飞快的,从船头直至船尾。
“不好!是水匪!”
邱阳扶着船舷向后眺望了片刻,又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直到又近了几分,才满眼惊慌的大喊了一声。
雾气昭昭的江面上,一艘巨大的木船正飞快的尾随而来,扬了帆,在湍急的江水中顺流而下。结实的桅杆顶端,那墨色的旗帜高高悬挂在半空,藏在渐渐暗淡的暮色中若隐若现。
黎玄跟着澜璟听到喊声,也匆匆走出船舱,在夕阳的余晖中定睛向远方望去,只见那大船此刻行得极快,转眼已距离自己不过百丈。
“保护好你家主子。”
黎玄微微抿了唇,手指缓缓覆上腰间长剑,侧头对着凌风低低的吩咐道。
“是。”凌风警惕的点了点头,可是那脸色却依然苍白如纸,身体也微微有些僵硬。
邱阳重新回到舱内掌舵,想要加速躲避,可即便已经升了满帆,速度却远远不及身后那艘大船。澜璟被凌风护在一旁,颦眉静静望着对方甲板上逐渐清晰起来的身影,无数水匪蓄势待发的站在船舷旁,一把把锋芒逼人的利刃正在斜阳中镀上一层凛冽的寒光。
来者不善。
黎玄的目光凛了凛,只见水匪的渡船已是越来越近,并且丝毫没有减速的向着他们的小船直冲过来。
邱阳拼命转着船舵,想要借势躲闪,可是怎奈速度相差悬殊,伴随着“轰”的一声巨响,那包了玄铁的巨大船头便重重的撞上了澜璟的船身,一抹寒冷的江水顿时缓缓从碎裂的缝隙间溢了进来。
一阵令人惊心的号角声在对方的船上响起,黎玄抬手横拦着澜璟后退了几步,就见无数条带着倒勾的绳索从对面同时抛向船舷,水匪们手持长刀沿着绳索成串的滑落在甲板上,伴着震耳欲聋的呐喊声直扑上来。
凌风将澜璟小心的护在身后,与水匪厮杀起来。虽然这些天他又是晕船又是怕水几乎折掉半条命去,可是此刻依然招式凌厉,剑剑夺命。
黎玄见凌风尚能应付,便放开手脚,索性冲进水匪中间大开杀戒。
残阳如血,映的却是满地腥红。一片片红雾在空气中悄悄绽开,一个个身躯便在撕心裂肺的惨叫中重重倒下。澜璟用衣袖紧紧遮住口鼻,却依然掩不住四周那令人作呕的血腥味道。
邱阳此时也从舱内跑了出来,一头扎进船底手忙脚乱的去修补碎裂的船身。可是那疯狂涌入舱内的江水依然越来越多,越来越快,缓缓漫过他的小腿,他的腰身,那样冰冷彻骨,就像能把人刺穿了一般。
一侧进水,船身渐渐开始倾斜,可是大船上仍然不断有水匪由高至低的滑落下来,仿佛无穷无尽一般。
黎玄用力斩落一人头颅,透过骇人的血色侧头望去,只见此时的凌风面色惨白,满头大汗,正在咬着牙挥动长剑,一次次击退不断包围上来的敌人。
……
时间飞逝,太阳也渐渐落在奔腾不息的江面上,挣扎着释放最后一缕残光。半截船身浸在水里,也开始越来越快的沉入江中,澜璟几人边打边退,可以立足之地却已是越来越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