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总管清了清嗓子,高喊了一声“上朝”,周围却是半晌无人敢言,一片诡异的寂静。澜瑄颦眉向下望去,只见有些人事不关己的低着头,有些人满脸不悦的皱着眉,还有些人正齐刷刷的把目光集中到了澜政身上。
“陛下。”澜政果然淡淡的勾了唇,在众人的视线中缓缓向前迈了一步,示意性的微微欠了欠身,沉声道,“关于瑾公主的婚事,您可有定夺了吗?”
“皇叔……”澜瑄微微迟疑了一下,抬眸向他看去,俊美的脸上看似平静如水,可是那紧紧抓着雕花扶手的指尖却泛着一抹青白,“公主对于这门婚事并不满意,朕以为……还是应该从长计议的好。”
“荒唐。”澜政剑眉高挑,目光也带着摄人的威压,那深邃的黑眸如同一个无尽的漩涡,仿佛再坚强的意志也能被他吞噬殆尽一般,“婚嫁之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家父不在长兄为大,这件事自然应该是陛下做主,岂能由着她的性子胡来?”
“可是那张彦无才无貌,家世也不予公主般配,只怕并非佳偶。”澜瑄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心中惧意不躲不闪的向澜政回看过去,就连平日里温柔似水的眼神里也带了几分少有的倔强。
“张彦?”澜璟疑惑的紧锁了眉心,低低的独自默念了一声,印象中,摄政王妃的亲外甥好像就叫张彦?!
那个人胸无点墨,却顽劣异常,以前常常见他出入烟花之地,打着摄政王的旗号作威作福、横行霸道,若论起那纨绔劲儿,就连自己都要望尘莫及了。
只不过,他的父亲庸庸碌碌,这么多年借着摄政王的东风才勉强爬上从三品的官位,所以若说出身,他也当真只算平平。但如今他要是真的娶了公主,那便是当朝驸马,皇亲国戚,不但可以平步青云,还有了身兼要职的资格。
所以到时候,就可以成为攥在摄政王手中的又一枚重要棋子了……
“陛下!”澜政缓缓向前迈了一步,只是这一步,就让那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陡然而增。他微眯了双眼,一字一顿的冷笑道,“陛下是觉得臣有眼无珠,不能为我龙霄国简贤任能吗?!”
“皇叔……”澜瑄的手指默默攥入掌心,虽然倔强的接受着那凌迟般的目光,可是整个身体都在不安中紧紧绷起,僵硬得像一尊风化了的石像。他低低的嗫嚅了一声,下一刻却怔愣着突然不知如何反驳。
“皇叔此言差矣!”澜璟斜睨了一眼咄咄逼人的摄政王,不悦的向前跨了一步,对着澜瑄叩拜在大殿正中。他抬起头,带着几分玩味的朗声道,“您方才也说了,婚姻大事应是父母之命,父皇临终前也曾对瑾公主的婚事十分忧心,他在和我的那次密谈之时有过口谕,允许瑾公主自行选择夫婿,她人不得干涉。”
澜璟挑眉,语气却带着十足的威胁味道:“皇叔不会连先皇的遗愿也要违抗吧?”
此言一出,周围顿时炸开一片窃窃私语。大家都知道先皇驾崩前曾经单独召见澜璟密谈了大半个时辰之久,这么多年却始终没有人知道其中内容。先皇在世时十分宠爱这个独女,如今被他这么一说,倒也有那么几分可信,只是……
“无凭无据,朝堂之上怎能任你信口雌黄!”澜政不悦的半眯了眼,声音也冷得刺骨。
“无凭无据,你又怎知我在信口雌黄?”澜璟戏谑着扬起一侧嘴角,丝毫不肯让步。
对于澜瑾的婚事,澜政原本胸有成竹,结果被他突然搬出来一道先皇遗旨,形式瞬间急转直下,伴随着他低沉的质问,那冰冷的嗓音里蕴满了压抑不住的怒气,“若真有此事,你为何当初不交给翰林阁拟旨?”
“我忘了?!”澜璟满脸无辜的摊了摊手,颇有些泼皮无赖的架势,“你知道我一向荒唐,记不得正事,你们今天提到瑾公主的婚事,我这才刚刚想了起来。”
“哦?……忘记了。”澜政缓缓踱着步,一点一点向澜璟靠了过来,那墨色的双瞳凝视在他的脸上,澜璟只觉得格外阴森恐怖,让他忍不住想要逃离。
在一片骇人的寂静中,澜璟有些瑟缩的向后退了一步,可澜政却完全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巨大的压力随着他矫健的身躯越来越近,转眼不过咫尺。
澜璟不知道摄政王想要做些什么,可是他却已然退无可退了。就在他慌忙中不自觉的抬手阻挡澜政靠近时,一个结实的臂膀却横在了他和那个男人之间。
“摄政王莫不是要在朝堂之上动武?”黎玄不知何时突然闯了过来,单手扬起,把澜璟牢牢护在身后,挑眉冷冷的嗤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