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为这?”温意难以置信。
她的长发被海风吹起来,挡到脸前,顾连洲动了动手指,勾起把那缕头发放回肩后。
温意没来得及注意到这个细节,因为顾连洲接着说:“后来儿子被判了刑,那对老夫妻却无比怨恨报警的邻居和警察,整日在家里咒骂邻居,还来警局门口闹,邻居受不了搬了家。”
“为什么?”她目瞪口呆。
“因为他们觉得,儿子只是一时犯错,邻居报警毁了他们儿子的一生。如果不是邻居报警闹上警局,私下解决也就行了。”
温意倒吸一口凉气,皱眉手扒着金属栏杆摇摇头。
顾连洲侧眸问她;“你觉得值得吗?”
温意转身,顾连洲侧靠着栏杆,姿态懒散,青筋脉络分明的手夹着烟,目光平静地望着她。
静默几秒,她慢慢说:“我觉得值得。”
“就像你刚才说的,”温意神色认真,“你会因为一次的被怨恨就不救受害人吗?”
顾连洲咬着烟,手指点着冰凉的金属,眼底深邃没说话。
“你不会,我也是。”温意替他回答,仰头,指着正在发光的灯塔,“也许有人会觉得它刺眼,但它不能因为有人觉得刺眼就不发光。”
顾连洲微微怔神,偏头看过去,她的脸笼罩在灯塔朦胧的光中,弱化了清冷的轮廓,眼底的认真却半分不变。
顾连洲盯她两秒,笑了,吐出一口烟:“我没那么伟大。”
温意摇摇头,被风扬起的黑发映着苏门河上璀璨灯光,将她眼睛也照得像海底刚捞出的星星:“能坚持心里的信仰本身就是一件很伟大的事。陈老师和我们说过临床的信仰一直在被磨灭,可只要我心不死,它便永存。”
顾连洲偏头,抬手揉了揉温意的头发,没说话。
温意慢腾腾地眨了眨眼,从她的角度,苏门河翻涌的海水在男人身后,眉眼在夜色中深邃立体。
“对了,”她突然想起一件事,“今晚饭多少钱,我转你。”
顾连洲露出疑惑的神色。
“本来说好了就是我请你的。”温意解释。
她说着,前方来了一个卖氢气球的小摊,手里抓着一把线,各种动漫卡通人物形状的气球随着他的走动在天上飘,仿佛天边流云化成了实体掉在他手里。
江边有不少夫妻带着小孩子来散步的,小孩子见状都纷纷扯着爸妈的衣袖围住卖氢气球的小贩。
温意声音降下来,眼神不自觉飘过去。
她小时候也很喜欢这种氢气球,十岁之前妈妈还在的时候,晚饭之后带她散步也会给她买。
妈妈会从小贩手里买温意最喜欢的哆啦a梦图案的氢气球,蹲在她面前温柔地问我们意意为什么喜欢哆啦a梦。
她开心地接过氢气球的线,然后回答:因为它无所不能,就像妈妈一样。
妈妈摸摸她的头,笑容像春天的栀子花一样好看,说:妈妈不是万能的,但为了我女儿,我尽量无所不能。
后来她还是没有变得无所不能,相反,当她躺在病床上的时候,温意第一次绝望地意识到,这世上没有无所不能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