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
陆自窈掀开帷裳露出一双杏眼,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瞿崇光身上。
曲老板见状做了个“请便”的手势示意他上马车,调侃道:“既有佳人相伴,我便不留你吃茶了。”
瞿崇光对陆自窈没那个心思,但从小的教养也让他断然做不出丢下姑娘独自离开的行为,此时曲老板拿话作弄他,便接茬说:“自然是学不来大伯从前那般风流。”
说完也不给曲老板反驳的机会,朝邱海棠做了一礼,闪身躲回马车。
“诶,这小子。”
邱海棠知道曲老板是为了给自己出口气,像她这样的平头百姓对上富家子弟向来是没有挺直腰板说话的机会,连同四十两的恩情,邱海棠都记在心里了。
花满堂旁,穿蓝碎花夹袄的大娘见她去而复返,热络地问:“姑娘和曲老板认识啊,怎么不早说。”
邱海棠不明白她说这话的意思,正想解释,大娘却招呼她身边手头无事的老姐妹聚过来,众口不一地在邱海棠耳边说了半天,她终于从一堆“挥金如土、富可敌国”“玉树临风、仪表堂堂”的吹捧中捋出头绪。
原来瞿崇光说的不错,曲老板从前十足风流,很多求上门的人都知道他有个不宣于口的规矩,送金送银都不如送美人,且他对美人的标准飘忽不定,时而喜欢丰满的时而喜欢细腰的,收与不收全凭心情。
“曲老板可不是一般富商能攀得上的,他们家曾经出了位宫里的娘娘,要不是后来出事,没准能谋个四五品的世袭官。”
“是啊可惜得很,他爹娘走得早,家里又没有旁的兄弟,没有婆婆天天教站规矩,也没有兄弟算计家产,将姑娘嫁进去可不就是享清福的嘛。”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曲老板如今二十有四,却迟迟不肯娶妻,好几家姑娘为了等他硬生生熬过花期,最后含泪低嫁。”
“要我看,男人都图个快活,真要娶了妻哪还能像以前一样前拥后簇。”
“你这话就不对了,曲老板已经好些年没往府里收人了。”
大娘说完这句,所有人都将视线转向邱海棠,似乎想从她那张不施粉黛的脸上瞧出一丁点“绝世美人”的样子。
邱海棠连连摆手,解释说:“曲老板只是见我生活不易想施以援手罢了。”
大娘们互相对了个眼神,心照不宣地露出个“我们都懂”的表情。
邱海棠算是亲身体验了一把“三人成虎”的恐怖之处,见解释无用便不再多言,只是当她询问附近实惠的房子时,原本热络的大娘都纷纷避开,觉得她都得了曲老板的青睐,怎么可能没有地方住。
邱海棠失笑,站在原地打量自己一身在寻常不过的衣裳,甚至衣角还被扯了半截布条,头上梳着未出阁姑娘家的丱发,发间无半点珠钗点缀,这样的她如何能与“美人”二字扯上关系。
所谓美人,莫约也要是。。。。。。
她脑海中突然浮现刚刚马车上的惊鸿一瞥,长成那样的才算是美人吧。
在这里讨不到好,邱海棠只好又花了半个时辰跨越大半座城,但经人介绍的房子不是年久失修、位置不好就是价格昂贵、难以负担,别人见她是个姑娘又存了几分轻视之意,一来一回直到太阳落山,邱海棠都没有找到一间合乎心意的。
拖着有些疲惫的身躯回到赵婶家时,院中已经升起袅袅炊烟,赵婶在灶上忙得不亦乐乎,见门口有响动抬头瞧见她回来赶忙来开院门。
赵婶用腰上的抹布擦了擦手,脸上带着笑语气却有些局促,问她:“可还顺利?”
邱海棠摇了摇头:“便宜的我瞧不上,瞧得上的我又付不起。”真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赵婶安慰她:“我和你陆叔刚上京城时也这样,日子从来不是轻轻松松就能过起来的。”
邱海棠点点头,道理她都懂但还是有些挫败,叹息:“只是要叨扰赵婶收留我们姐弟几天了,钱就按市面上的价格给,我也会尽快找地方搬出去的。”
赵婶怜爱地摸了摸她的头说:“又和婶子见外了,你们想住多久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