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里,黑漠血和黑裂鳞看着那六道缓步而入的身影,黑乎乎的脸上不禁泛起了一丝阴沉之色,很明显,他们从对方身上散发出的气息中,察觉到来者绝非泛泛之辈,尤其是走在最后的那两道身影,全身竟萦绕着一股淡淡的五颜六色的雾气,一看便知是剧毒之物。
黑裂鳞见此,赶忙靠近黑漠血,低声道:“难道那六个是那小子请来的援兵不成?若果真如此的话,就凭我们两个,又是在陆地上,只怕是很难完成黑焱将军交代的任务啊……”
黑漠血阴沉道:“我仔细窥探了一下,那四个人类身上散发出一股魔邪阴狠之气,显然不是正道之人。至于另外两个也绝非什么善类,据我所知,陆地上能拥有如此毒煞之气的,恐怕只有六大幽玄之境中的五云桃花涧。那小子自诩自己乃人类中的君子,又怎么会和这些邪魔外道打交道?依我看,那四魔和二煞多半是来找那小子问事的,我们暂且先静观其变,再伺机而动。”
石亭中,海伯目光在那六道身影上转了转,笑道:“今日我这碧海栖庭还真是热闹非凡,先是两位海域的老朋友上门来探视,眼下又来了四位幽冥教的高手还有两位毒煞使者,不知这叫贵客临门呢,还是煞星踏访呢?”
听海伯这么一说,小楼里原本静谧的气息,突然躁动了起来,只听那个身材中等的魔教高手哼道:“风闻凤阳城最近出了一个奇人,能知过去未来,又通古博今,知晓天下的奇闻秘事,怎么连我们的来意也不清楚?你这究竟是浪得虚名呢,还是故意在给我装糊涂?”
海伯淡然道:“这位魔使的问题问得好。不过我也有个问题想请教你,倘若我是浪得虚名,你意欲如何,如果我是故意装糊涂,你又欲如何?”
“不管你是浪得虚名,还是故意装糊涂,你都得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否则这里所有的生灵,乃至整个凤阳城都会给你陪葬!”厉哼一声,站在最后面的那个毒煞阴森森道,其声调就宛如来自地狱里的亡魂,听起来十分恐怖。
那四位魔教高手闻言,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其中那个长相俊朗的男子冷笑一声,道:“好大的口气,凭你们两个毒煞也想灭了我们,真是大言不惭!”
那毒煞阴笑道:“小子,这世上可没有什么后悔药,说话之前要先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免得大祸临头时追悔莫及!就你六重灵尊的修为,我还不放在眼里,就算是你家主人在这里,只怕也没那个胆子敢来惹我!”
那中等身材男子一听这话,瞬间就火冒三丈,正欲出手对付那毒煞,却被那俊朗男子喝止住了,但空气中依旧充斥着浓烈的火药味,令人难以喘息。
这边,海伯一看局势并未朝自己设想的方向发展,那黑漠血和黑裂鳞竟站得远远的,显然想作壁上观,而林淞三人还在这里,一旦魔使与毒煞双方打起来,很容易对他们造成致命的伤害。
海伯干咳了一声,目光在魔使和毒煞脸上巡视了一番后,淡淡的道:“你们双方既是来问事情的,那就直接说明来意吧,只要是知道的事情,我自然会如实相告。只不过我身后这三个孩子是无辜的,还望几位能够放他们离去。”
海伯的这一番话,顿时就把小楼里紧张的气氛缓解了许多,与此同时,那四位魔使和两位毒煞周身散发出的邪异气息,也随之开始慢慢退却。
不一会儿,那俊朗男子道:“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们自然不会为难那三个小鬼,就是不知道他们作何打算?”
那毒煞看了海伯一眼,冷厉道:“我们来此,只想得到我们想要知道的答案,至于那三个人类的小孩,我们可没什么兴趣,放他们走自然没问题。”
海伯微微点头,目光转向黑漠血与黑裂鳞,问道:“你们两位怎么说?”
黑漠血与黑裂鳞对视了一眼,阴沉道:“小子,我们的目标是你,哼,这一次算那三个人类娃娃的命大……”
海伯闻言,转身看向林淞三人,低声道:“此处十分凶险,你们三个赶紧离开这里,要记住我说过的话,切记不可迷失了本心!听懂了就马上走!”
海伯右手一挥,撤除了围绕在石亭周围的幻海沉浮,目光在四位魔使身上驻留,道:“魔亦有道,希望诸位能言而有信,不要为难这三个孩子……”
林淞见此,知晓形势十分严峻,即便此刻留下,只怕也帮不上什么忙,甚至还会连累海伯,于是他朝对方深深行了一礼后,便拉着陆小虎和陆苓浠走过木桥,朝小楼大门快步走去。
“慢着……寒霜,为了安全起见,你就护送这三个小鬼出去,把他们送到大街上,记住魔亦有道……千万不要让那些地痞流氓伤了他们……”就在林淞三人走到门口时,那俊朗男子忽地叫住了他们,并意味深长的吩咐着身后那女子。
看了俊朗男子一眼,那叫寒霜的女子立刻心领神会,道:“大人放心,属下一定会好好照看这三个小鬼的。”
话落,寒霜转身便跟在林淞三人身后走出了小楼,却没人注意到她那张冷冰冰的脸上,竟挂着一丝诡异的笑容。
望着那道离去的身影,海伯微微一叹,低声道:“鹏北海,凤朝阳。又携壮志路茫茫。明年今日青云去,勿忘此间夕阳人。努力吧,天选之子……”
这一刻,海伯心中升起一股淡淡的苍凉感,那挺拔修长的身躯也显得有些单薄,神情更略显失意,或许他早已看淡了世间的悲欢离合,不过当身临其境时,那份欢笑与忧愁,始终难以割舍。
那俊朗男子见此,不肖的笑了笑,开口道:“世间之事,本无几定,聚散由心,爱恨随缘,只在一心。枉你知晓天下之事,洞悉周天之数,明了因缘际会,却为何看不透这虚幻之象?这世间还真是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啊……”
收回眼中的落寞,海伯眼神凌厉的看着俊朗男子,反问道:“既然你知晓这世间的一切皆为虚幻象,那你还有什么悟不透、明不了的呢,又何必要不远千里万里的跑到这里来问我?”
那俊朗男子一愣,噎了好一会,这才缓缓道:“我命由我不由天,既然这天地万物皆为虚幻而无实的,那为何就不能以我的意志而运转?”
海伯淡然道:“一念离真,皆为妄想,诸行是常,无有是处,更何况乾道变化,各正性命,又岂能以一人之妄念而乱品物流形?这世间最可怕的不是做错事,而是生错了心,事情做错了还可以改正,但一旦心错了,就只会让自己越陷越深,最终坠入万劫不复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