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抿了口酒,浅浅一笑,&ldo;不远遐路,幸见光临,将敬涤耳,以听玉音。&rdo;
那人徐徐说道:&ldo;我只想给掌柜说一个故事。&rdo;
我抬头,陡然撞入一双幽深暗邃的眼眸。
思绪飘远,他轻叹,开始了他的故事。
那年冬日暖阳,雪后未融。成羡披着衾袍路过院子里的那棵两人多高的梅花树时,突然听见有人喊他。
&ldo;嘿!底下的人!&rdo;
他一愣,抬头在树上瞧见一身着白衣缀红梅裙裳的小姑娘。她抱着树干一动不动,小脸上左一道右一道污痕,两只眼倒是黑得发亮,像两只晶莹的葡萄。
成羡也不说话,只是用玩味的眼神静静瞧着她。
&ldo;嘿,树下的那人,我下不来了,你肯不肯接一接我?&rdo;那姑娘眨着大眼,说话时用尽了好语气。
成羡似是认真考虑了一阵,&ldo;不肯。&rdo;天气寒冷,若是弄脏了衣裳,他就没有换洗的了。
那小姑娘听了,小脸一白,忙又喊他:&ldo;那人!你要是不肯接我一接,我就要在这里一直待下去啦!等明天过去,我就成一个冰棍了哩!你可狠心咧?&rdo;
成羡又考虑了一番,可他瞧了瞧自己的袍子,还是摇了摇头。
这下小姑娘彻底生气了,她瞧着那两米多高的树,一咬牙,一闭眼,竟就这样跳了下去。
成羡没有想到她竟这样硬气,眼睁睁地看着她掉落在地上,树杈上积压的雪块震落在她小小的身上,她趴在地上,一声不吭,一动不动。
成羡心里一沉,走近几步正想察看状况,却不料那坨大雪块忽然一跃而起,突如其来的力度将他一把推倒,他刚仰翻在地就听见一阵清脆笑声。
他皱了眉头,却没想刚撑起身子就对上一双弯月。
她敛了笑眯眼瞧着他,伸出手飞快擦去他鼻梁上的白雪,嘴上说道:&ldo;虽然你心狠不肯救我,但是一报还一报,我们扯平了!我叫菀清,你叫什么?&rdo;
那年冬日暖阳,雪后未融。但成羡坐在积雪满枝的梅树下,似乎瞧见了冬日的阳光,初融的湖水,干净透彻,温暖纯真。
他弯了弯嘴角,&ldo;无名。&rdo;
从前有人说他天性凉薄,不喜人情。这种凉薄从敌国回来,结束了质子之行后更甚,他不喜陌生人,不喜天下人,不喜这身边的每一个人。
同样的,冬日暖阳也好,初融玉湖也罢,他也不喜她。那时候,他转身的时候是这样想的。
而那姑娘就在他背后安静站着,和风旭阳间,似乎站成了一道风景,于是他每每回过头,她就在那树下,一身碧衣,三千青丝,风华万千犹不及。
成羡向来不信命运,命运让他生在了王家,身不由己,他不信;后来命运把他送来了敌国,受尽耻辱,他不信;最后命运把楚菀清推向了他,他终于信了。
但与此同时,他信的,还有报应。
那时候,楚菀清年纪小,性子单纯,只是有了稍微心动的心情,便忍不住每天借看望姑母之名,来宫里玩。
成羡也不搭理她,只是在路过花园时,他偶尔抬起头,总是瞧见楚菀清坐在那棵梅树上。她望着天空,显得呆呆傻傻的。
成羡想了想,就走上前跟她说话,他说:&ldo;树上危险,下来。&rdo;
楚菀清低下头,瞧见一向冷冰冰的成羡主动跟她说话,不禁莞尔一笑,&ldo;我在等它来,不能离开。&rdo;
&ldo;等什么?&rdo;
她晃悠着双腿,&ldo;我养了一只小鸟儿,却在去年带进宫里的时候飞走了,我最后见到它的时候是在这里,所以我就在这里等,我觉得它会来看我的。&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