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吴重在的时候你怎么不问。”“我那是给你留面子好不好。”不知不觉抬起头,已经走到停车的地方。很亮的一轮圆月挂在天边。汤琰停下脚步。经过一番挣扎,良心占了上风。“还去我那儿吗,时间不早了,你明天是不是要去单位。”“明天不用。”程章明不假思索地说。他这才喔了声,坐上车系好安全带。他特意没喝酒,因为不想叫代驾。程章明喝了一些,但应该不算太多。关上门以后车里有淡淡的酒气。程章明手撑在车窗边,支着自己的头。汤琰稳定心神,提醒自己专心看路。“你最近上班是开车还是坐地铁?”“开车。”“堵吗。”“去还行。”程章明无可无不可地说,“回程捎个同事,要绕一小段路。”“捎哪个同事?”程章明扫了他一眼,轻描淡写:“已婚男同事。”呃,这是在解释还是在讽刺?汤琰没结论,但直觉程章明似乎有点醉,因为他的眼神跟平时不太一样。他的眼神……带着一种莫名的温度,掠过时皮肤会有感觉。汤琰挺直背,握紧方向盘:“你要不眯一会儿,到了我喊你。”刚说完又蓦地一顿。因为他有前科,这话听上去更像是另有所图。程章明也意味不明地看着他。汤琰如芒在背。然而,就这么看了一段时间,程章明却什么也没问,只是阖上了眼。汤琰这才松了口气。看来自己的人品在他心里还没清零。就此开回公寓,连歌都没听,就怕吵醒了程章明,到时再背个什么罪名。程章明却似连睡着了都隐隐不悦,脸色始终不算十分明朗。这总不是我的过错了吧,汤琰心想。这次我什么也没做。“程章明,醒醒。”缓慢睁开眼,程章明坐直身体,表情在汤琰看来有些奇怪。“到了。”程章明转开脸,敷衍地嗯了一声。他随身有个背包,起初以为是给老师带的东西,这时见他还拿着,汤琰就问他里面是什么。“修模型用的工具和粘合剂。”汤琰恍然:“还是你想得周到。”程章明瞥他一眼。今天怎么回事,说话这么中听。路上某些想法落空的烦闷也就此消除。打开公寓的门,汤琰回头:“请进。”语气比上回自信不少。果不其然,进去发现整洁程度不可同日而语。程章明问:“收拾过了?”“叫了保洁。”汤琰脸上浮起笑意,“搏你一点印象分。”“……”程章明微微一顿,“七年前做还差不多。”“说得也是,毕竟证都领了。”换言之,生米已经煮成熟饭,有些人只能认栽。程章明进书房放背包,他隔了一小会才过去,发现程章明正看着模型。
由于重新搭起了地基,此刻模型看上去是施工现场。“是不是弄得不行?抱歉,昨晚我就想拆了重做,但好不容易有个样子,我怕重做还不如明一件件拿出工具。汤琰抿紧了唇。正想走开,转过身却听见他说:“图纸在我这里,我画的。”送的时候都没说过这些,现在却能坦诚以告,连程章明自己都不明白这种变化究竟为何。似乎汤琰天生就有这种魔力,可以融化一块叫程章明的坚冰。所以,今天软弱“你会把它修好,对吗?”被汤琰如此近距离地看着,眼神还这么恳切,程章明喉咙不自觉发紧。“你很在意?”“当然,你送的礼物我都在意。”汤琰吸了口气,“而且这件最要紧。”甚至比戒指还要紧。戒指只是缔约而已,模型真正代表程章明的心意。那是他曾决心要跟汤琰走下去的证明。“拜托你一定要修好它,程章明。”“我知道。”“你答应了?”程章明微微颔首。汤琰眼眶蓦地泛红,陡然间靠进他怀里,“谢谢……”其实在此之前连程章明自己都没把握,是汤琰给了他这份笃定。如果当初认识的人不是汤琰,他无法想象自己的人生会变成什么样。这么漫长的路,他已经一个人走了这么久,永永远远独行下去,似乎比想象中更为难熬。转头调整了一下呼吸,汤琰哑声说:“你坐吧,我去给你泡茶。”“什么?”程章明以为自己听错,他这才解释道:“是安神配方,我特意找中医抓的。”还以为他要在晚上九点给惯性失眠的人灌茶。理好零件,先做基础工作。程章明带了胶枪,动作自然比零基础又没工具的汤琰快得多,三两下就修补完几张残片,原先立在门前的路灯灯竿也重新插好。大约十分钟后,一杯热茶放到了他手边。“茶叶”是拿小袋子装好的,颜色似乎有些可疑,不过,算了,汤主播总不至于害他,无非是难喝一点。“你尝尝。”汤琰催促。皱眉望着还在冒热气的茶水,程章明犹豫数秒,端起来抿了一口。不算苦,应该是放了蜂蜜。放下茶杯,他继续修补地基。五分钟后被某人问:“开始困了吗。”“……”程章明无奈至极,“你觉得呢。”“没效果?”那是自然,他轻声讽刺:“想必中医不会开蒙汗药给你。”“要不你再多喝几口,刚才喝得太少了。”“……现在开始不准打扰我。”他都下逐客令了,汤琰也无可奈何,只能转身返回客厅。拿起平板,想看点资料也不太看得进去,半小时后再度回到书房,发现程章明进展神速。“果然专业人士就是不一样。”程章明头也不回:“又来监工?”“不行吗。”以为他是说修模型,结果他却撇了撇下颌,示意汤琰自己看茶杯,“放心,都喝光了。”汤琰些微一怔,嘴角慢慢上扬。“我再去倒一杯来。”等他走了,程章明回过头看着他的背影,外表依旧平静,内心却被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拉扯着,不止是温暖,更多是跟当年一样的心动。陪着修到11点40,汤琰开始打哈欠。程章明望了他一眼,说:“困了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