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秦奚丹第一次看清这些诡异的怪物。
它们长着人的面孔,面目可憎,眼睛的位置只有往下的凹陷,似乎因为在黑暗中太久,失去视物的能力,下巴往前凸出,让脑袋显得瘦长,嘴巴咧得很大,涎水和血液从尖锐的牙齿滴落,光溜溜的惨白皮肤上,长着密密麻麻的鳞片,
怪物们成群结队从白骨山上爬下来,把他们几个人围在一起。
也因为这样,秦奚丹距离这些皮肤惨白相貌畸形的怪物们很近。它们趴在地上,仰起自己似人似蛇的面孔,没有眼睛的脸仔细地“观察”着这群打破千年死寂的访客。
一个怪物从秦奚丹脚边爬过,冰冷的鳞片擦过她的腿。
隔着裤子,一股寒意蹿了上来,她强忍住心中生起的忍心与惊悸,保持不动。
等这群怪物闻不出什么各自散开,她往自己腿上一瞥,怪物在自己的裤子上留下了一些粘稠液体,看上去很恶心。
秦奚丹尽量忽视掉液体,又想,幸好穿的是挺厚实的运动裤,这些粘液就算无毒无腐蚀性,弄到皮肤上想想就很恶心,以后要是再来这种地方,得把全身都武装起来,裹得严严实实。
怪物重新爬到白骨堆成的山上,继续进食,黑暗死寂的绝户王陵中,再次充斥咔嚓咔嚓的进食声。
秦奚丹头皮发麻,觉得自己在这里多待一会,似乎也会被这群可憎之物同化,变成其中的一员,永远在腐臭阴冷的黑暗里沉沦堕落。
正当精神紧绷的时候,握住她的小手紧了紧。
秦奚丹微怔,垂眸看向身侧,白梨梨腮帮子鼓起,小脸绷紧,紧紧抓住她的手。她有点被可爱到,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原来就算是所谓神眷,也只是个十来岁的小女孩,还是会怕黑怕怪物。
广场应该是怪物们的用食区,经过白骨山后,他们还经常能碰见这种似人非人的怪物从身侧的黑暗里爬过,但没有刚才密集。
顺着路走到底,面前变成第二扇门,门上颜料依旧鲜艳,绘制远古的故事。
画上一个人男人坐在王座上,其他所有人都伏在他的脚下,朝他顶礼膜拜。他的目光望向面前的大江,江流之上,有一黄衣方士凌波踏虚,渡江而来。
这应该是绝户王沈槐,和他后期昏庸统治时重用的方士吧?
秦奚丹根据壁画绘制内容,脑中自动补全史书上没有描写的故事。虽说沈槐的统治穷凶极恶,灭绝人性,是暴君中的暴君,但在古代君王中,他算不上多有名气,黑暗纪元中的史书也遗失大半,所以关于这位绝户王的生平,能查到的记载并不多。
如果这座王陵被发掘,壁画上的内容能填补很多过去的空白。
就比如这位面目模糊的黄衣方士。
姜红叶照例把门推开,让一行人得以走进去。里面环境更加湿冷,阴寒腐烂的气息在鼻尖萦绕不散。
距离怪物广场远了些,白梨梨呼出一口气,骂道:“什么丑东西。”
姜红叶抚上自己的眉角,唉声叹息,“我的眼睛啊眼睛,你做错了什么,要看见这种恶心的玩意,等出去后,我一定让你多看看帅哥美女,洗涤一下你的灵魂。”
秦奚丹注意到地上几点血迹和死去的蜜蜂,一直往黑暗深处蔓延,就指了指痕迹,说:“沈立已经逃到了里面。奇怪,门还是合着的,他是怎么进去的?”
随即她就意识到,那些人形的怪物也在绝户王的王陵间爬来爬去,在石头缝隙里,应该有属于它们自己的通道。
她抬头看向上方,高高的石壁上的穹顶不是一块光滑的石头,而是土石结构组成,绝户王是挖空一座山,在山心造了这样一座陵墓,在泥土和石头间,那些怪物们爬来爬去。之前抓住徐雪晴脚腕的,应该也是这样的怪物。
想到自己每天走路的路下,就有似人非人的丑陋怪物在飞快爬行,秦奚丹后背发凉,有些不寒而栗。说不定谁坐地铁的时候,无聊地凝视着漆黑的窗户,窗上出现的却并不是自己的倒影,而是一张苍白可憎的面容。
怪物们藏在地底,偷偷观察着人类,已经上千年。
它们为什么会出现,是否时不时爬出地表,猎食经过的人类,制造一起又一起至今任被人类视作悬案的诡异案件?
秦奚丹想象了下地底的怪物成群结队爬上地表的情景,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章南露说:“他已经变成和这里东西一样的怪物,有自己的方式进来。”
秦奚丹有些奇怪地问:“为什么地底有这么多怪物……它们是怎么制造出来的?”
章南露摇头,“只能再往里面走,才能找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