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那修的一句话却令他坚定了最初的信念。【我从他身上看到了不亚于我的天赋,更从他身上看到了我所没有的……对滑冰的执着。我认为他在花样滑冰上能比当年的我走得更远,做到我当年想做而没能做到的。】……斯巴达三百勇士上…是的,若不是那句那修在无意间对珈国的现任冰协主席所说的话语,卿越很可能会前功尽弃的向后退去,在本届奥运会上放弃承载了他太多太多执着的长节目,并在他的运动生涯上留下永远的遗憾。并且,让他失去令他崛起于三年前那届世青赛的勇气,让他能够勇往直前的勇气。可是那修的话语……却给了他太多太多的震撼。那修说,他认为自己能够比当年的他走得更远。那修说,他认为自己能够做到他当年想做而没能做到的。他从来……从来就能从那修看向他的目光中看到一份令他即使是在散发着寒气的巨大冰面上也能感受到温暖的期许。然而,他却不知道……那修对他的期待,竟会是这样的巨大。若是连在这次奥运会的长节目上《斯巴达三百勇士》的勇气都没有,他又该如何在花样滑冰的世界中走得比那修更远?做到那修当年想做,却最终没能做到的?正是那份延续了二十年,即使是离开了冰雪的世界都忘却不了的梦想以及信念,给予了他前进的勇气。尽管他不知道连那修都未能做到的……究竟是什么,但他却觉得……若是他退却了,他便再也触及不到那份……连那修都未曾达到的神秘世界了。我还只有十九岁,真好……心中如此想着的卿越隔着冰场的围栏用力的抱了一下那修,用力的朝他笑了笑,而后再不回头的滑入冰场。为了这次的长节目《斯巴达三百勇士》,卿越可说是用尽了他所能想到的一切办法令自己更符合这个节目所展现出的无畏勇气,为了自由以及荣耀而牺牲的悲壮。向来便能够在冰面上的滑行中被风吹起动人弧度的柔软发丝,这一次却是被发蜡固定出了更为坚硬的线条,令得他那扑了一层有着金属色泽散粉的额头显露出来。特殊的妆面使得他的五官更为深邃,脸部线条显得更为坚毅。他甚至……在阿列克的介绍下订制了特殊的双层演出服,一层能够撑出恰到好处肌肉线条的里衣,一层套在外面的透气表演服。虽然过于厚重的表演服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到选手的赛中发挥,然而卿越那过人的平衡力以及出色的身体协调力却能够帮助他轻松克服这一难题。这一切的一切都令得表演这一节目的卿越如虎添翼,也令得天生便艺术表现力及感染力极强的卿越能够更为随心所欲的展现整个节目所要表达的一切……果不其然,卿越才滑入冰场的中央,外表上的巨大改变就已经让观众席上惊叹声一片了。此刻正坐在场中的大部分人都是曾在昨天到场观看了短节目比赛的观众。因此,当看到卿越的出场时,他们简直不敢相信此刻站在冰场中央的年轻花滑选手竟是昨天那个气质在清新之中带着一股子忧郁的纤细男孩。此刻的卿越看起来十分的内敛,虽然他的脸上还是透露着遮掩不去的稚气,但那已再不会妨碍到从他身上所散发出的坚毅,以及无畏无惧。他还是如同往常一般,一旦在冰场之中站定便仿佛再看不到场中的观众,听到鼎沸的人声,只是将自己的意识全都沉入音乐所给他带来的厚重画面之中。最先响起的,是悠扬的提琴声。诉说着圣洁的哼唱声如影随形,将一张久远的古老画卷于这一片冰雪之中缓缓展开。卿越的动作也由此开始。在一切开始之前,他俯跪在冰面之上,闭着眼睛。就仿若一座与那幅画卷身处同一时代的塑像一般。然而,就在音乐声渐起,哼唱声诉说过往的时候,他轻轻的睁开了眼睛。那一刻,便是蓄势待发的战意。【醒来吧,斯巴达的勇士们】王的召唤来自远方。永不退缩,永不投降的勇士们啊!从不问敌人有多少,只问敌人在那里的勇士们啊!你们听到了吗?强大的敌人从东方而来!他们的领土与苍天相连接,他们的王自称为神。整片希腊的领土上都已战火纷飞硝烟漫天。无数国王与王后的头颅都在他们的手中!全新的节目令得所有在场观看的人都屏息观看着场中的男孩,在他们心目中……虽然能展现出令人惊心动魄张力感,却总是缺少了一些仿若阿列克那般的男子气概。即使是同样注重艺术表现力的弗雷尔,他在冰上所给人的感觉……也更似古典绅士,甚至是几个世纪以前皇室王子一般。唯有卿越,即使他在冰水的每一次跳跃都拥有极大的张力,在艺术感染力上拥有异常过人的长项。然而他给人的感觉……却总是偏于阴柔。或许是由于他的外形,又或许是因为他一贯以来的节目选曲,令得人们对于他的这一印象深刻到几乎无法改变。然而这一次,卿越却让整个世界都看到了完全不同的他。若要说以前的他会让人想起了美好的色彩滴落在水中慢慢化开般的梦幻。这一次……他便如同那暗色的金属一般。将他的光彩聚拢起来,却还是能让人在一眼望去之时不自觉的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他的身上……相较于他以前的每一个长节目,《斯巴达三百勇士》在开场的动作上近乎可以用简洁来形容。没有过多的舞蹈动作,甚至连花哨的步法都一并去除。他仿佛就是在黑暗之中寻找着自己的王一般,既彷徨,然又坚定。这究竟是一种……多么矛盾而又复杂的情感啊。“据说卿越这一次会以一个4t-3t,也就是后外点冰四周跳接后外点冰三周跳作为开场!”转播时内的男性解说员看着这一连串简单的动作之中所展现出的……与卿越以往的风格截然不同的刚硬,他甚至不知自己是不是该开口打扰观众们欣赏这一场全然崭新的长节目。然而他在一个犹豫之后便继续开口道:“众所周知,卿越是现今冰坛之中极少数的几个能够在赛中稳定发挥出四周跳的选手。他的四周跳甚至在他还未进入成年组的时候就已经完成。直到三年后的今天,他仍然保持着赛中四周跳失误率最低的记录!”就在此时,卿越在向后滑行了很长的一段距离并以此而获得了足够的速度之后眼神一凛的点冰起跳……“四周!三周!真是太漂亮的落冰了!不愧是卿越!真是好样的!这真是一个太过出色的开场了!四周跳的完成质量极高!并且之后接上的三周跳也没有损失太多的速度,甚至没有做过多的停顿!”是的,卿越成功的完成了他开场之后的第一串连跳,后外点冰四周跳接三周跳。这样的一连串跳跃对于卿越而言,本没有太高的难度,然而一种全然崭新的感觉却由此袭向了在场的所有人。卿越变了。是的,卿越的变化不仅仅只在他的节目选曲,在他那因为特殊材质的表演服所带去的……身形上的变化吗,更不仅仅只在他那因为特殊的化妆效果而显出的……一股由眉宇紧皱而带来斗气,以及……对于未来的彷徨。他那辨识度极高的……在空中极显轻灵的跳跃如今却化为了深邃的压抑。那是一种与阿列克的步法所接近的……压制的感受。压制住了观者的心,令他们在场中人停下动作之前再也无法离开。如此的卿越简直令得乐胜看呆了。坐在靠后不起眼位置的乐师不禁坐直了身体尽可能向前,看着场中那令他感觉到陌生不已的人。自他认识卿越以来的画面不断的在他的脑中浮现,然而……却是没有一幅与那个此刻吸引了全场人目光的人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