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那修。”那修将手放在卿越的肩上,对不安的少年笑着摇了摇头,而后抬起头来看向这个曾经的熟人。“很抱歉,安德森先生,只是我刚好听到了你对卿越所说的话。我想,或许我有必要对您说一说我自己的想法。首先,我想您应该知道,我是一个执着于自己天赋,随心所欲的花滑选手。对于那些条条框框的规则,得分技巧,我都不屑一顾。在遇到卿越之前,我从没想过我还会与花样滑冰再有什么交集,更没想过我这样的选手可以去当一个滑冰教练。或许,我所能教给那些孩子的,甚至还没有一个滑冰俱乐部里的教练多。”说着,那修垂下眼睫,自嘲的笑了笑。滑冰的技巧以及教授他人技巧的能力从来就不是对等的。那修的师兄索伦能成为一名在世界冰坛都享有盛名的优秀教练,是因为他对每一个滑冰技巧都有着细致入微的钻研。他曾经失败过无数次,又花了更多的精力去探究,探究自己为何会在那个动作上失误,如何才能成功。所有学习滑冰的孩子在上冰时遇到的问题,几乎都是他曾遇到过,而后克服的。因而,他能够教授别人滑冰的技巧。而那修则与他截然相反。在许多的滑冰技巧上,那修几乎是一气呵成,从未遇到过问题。他对于他所重视的技巧有着独到的见解和天赋般的感受,却对他所不重视的部分不屑一顾。当他在世界冰坛上崭露头角的时候,他甚至无法理解为何总有那么多世界级的选手在阿克的赛尔三周跳中失误。让那修去教授别人滑冰的技巧,简直就好像是让一个密码专家去告诉一个初中生,他的二元一次方程组该怎样去解答。看一眼就知道答案的问题,又让他如何去解释。所以在那修十六岁的时候,他就曾和索伦说起过,就算以后如何穷困潦倒,他都不会去当一个滑冰教练。想到这里,那修嘴角扬起一抹笑意:“但我遇到了卿越。我从他身上看到了不亚于我的天赋,更从他身上看到了我所没有的……对滑冰的执着。我认为他在花样滑冰上能比当年的我走得更远,做到我当年想做而没能做到的。所以,我才会教他,无关国籍,无关年龄。他是希蜀人我会教他,他是珈国人我会教他,他是普兰登人我也会教他。只要,他是卿越。”说完这句,那修对曾会因他的胜利而激动欢呼的珈国冰协主席点了点头,这便拉着被他所言深深震撼到的卿越离开了。那一天,许多的声音在卿越的脑中回绕不觉。希蜀对他期望的语。楚炫说着无论如何他们二人都要为希蜀夺得一块奖牌的话语。那个夜晚,阿列克在奥运五环下所说的,有关荣耀。珈国冰协主席所说的话语。以及……那修的一番,从未对他说起过的肺腑之言。当天色渐暗之时,卿越并未有打开房间里的灯,而是一人坐在阳台的落地窗前,看着在这片城市之中渐渐亮起的璀璨灯光。短节目开场时的那个失误,以及……排在长节目前奏…似是担心在比赛前打扰到卿越的休息,又似是想要留给卿越更多思考的时间,叶达并未在卿越的宿舍里待多久就离开了。然而,他所说的话却是一直在卿越的头脑里不断的浮现,绵延不止,令才下了决心的卿越又再次动摇起来。他把自己缩在了沙发里,手臂环住膝盖,皱起眉头,呼吸声越发重了起来。【我们都很喜欢你在这个赛季上一直使用的长节目。并且,这个长节目也让你在季前大奖赛上获得了分赛区的的冠军。也就是说,这是个是被裁判组所认可的节目。】【有关你准备在奥运会的比赛上使用的长节目,我们也有所耳闻,知道你在那个节目上投入了很多心血。可,那未必会是适合你的。】【我们……都希望你可以重新考虑一下究竟在比赛上使用哪个长节目。】【如果你可以改变主意的话,我们希蜀在国际冰协还算是有说得上话的人,可以让你在比赛前临时把‘斯巴达三百勇士’换下来……】当那些话语在卿越的头脑中越说越快之时,他猛得站起身来,给楚炫留下了便签后就穿上外套,带上围巾和手套的走出门去。走廊里的灯光十分明亮。然而走廊尽头的那扇窗户却是映衬出了楼外的大雪纷飞。在这个比赛前的暮色之时,奥运村内宿舍楼的走廊显得十分安静,令得卿越的脚步声在显得尤为清晰,甚至……带上了些许的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