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庆一听?,扩张就?意味着红利,红利多了,他这个股东不就?受益么。稀里嚯啰喝着粥,高兴道:“孙东家来京那几日都是我亲自接待,我相信孙东家的?为人,并非会是故意提出?个大单,引咱们进?圈套之人。”吕掌柜瞅他一眼,道:“好处么,自然不必说。我与阿梨算过工坊眼下的?本利,以现?有的?本钱,人手至多再添四个,想要承下郑家分茶这回的?大单,还是吃力。”顿了顿,加重了语气:“就?怕知人知面不知心。”见曹庆表情不赞同,又道:“忘了王和?正店的?事了?敢情蛇咬的?不是你,我倒是害怕得紧。”转头?又与江满梨道:“要我看,咱们眼下这般稳妥着就?很好。大不了郑家分茶这次的?订单不全要,与他商议,去掉半数,咱们便做得过来。”“再说孙东家的?意思不也是如此么?单子数量,两家共商嘛。”曹庆听?见“王和?正店”四个字,上?回扩招分销的?情形顿时浮现?脑中,知晓吕掌柜这个坎儿是过不去了。粥喝得热乎,拿捂热了的?手心搓搓面庞,不做声看向江满梨,心道难办。江满梨在工坊占股最多,又是三人中最有主意、最不偏颇的?,于曹、吕二?人,便是主心骨了。此时手里捏根鸭掌在吃。是方才让阿念从工坊铺面的?货架上?取下来的?,为的?是抽查抽查味道。见两人都看她,依依不舍地把掌中宝啃了,才放下擦手。道:“吕掌柜所言有理。”“诶——”吕掌柜看向曹庆,道,“对?喽。”说罢伸手也去取鸭掌。怎听?江满梨又道:“然孙东家也不是那种人。”吕掌柜扭头?看江满梨,曹庆呵呵呵三声笑?得洪亮,吕掌柜又扭头?回来,刚到手的?鸭掌扔回竹筒里去,道:“是不是那种人,小心些总是好的?嘛。”“没错。”江满梨又点头?。这下曹、吕二?人彻底摸不准江满梨站哪边了。其实江满梨做生意的?原则很简单。于绝对?拿不准之事,不图快、只求稳。但于大概可把握之事,要又准又狠。好比她当时即便自个劳累,也不考虑把卤鸭货交给长?喜楼代工。又好比她甘愿拿出?一二?张冰雪方子给郭家阿婆,换来分期付钱买下铺子。是冰雪方子不如卤鸭货的?方子值钱么?非也。江满梨的?着眼之处向来在于,究竟哪一个,才是当下的?机遇。“吕掌柜与我一同算过,若想凭借咱们自个的?营收想要吃下如此次郑家分茶的?大单,至少需要再来六个月。”“六个月之中,会有多少变数,当不必我说。”吕掌柜皱了皱眉,呷一口热茶。此话不假,他亲自算的?。“除此之外,我还依照上?次运货出?京,咱们的?人报回来的?到各州分铺的?过税、销量,大致算过郑氏分茶的?营收规律。便是货量愈大、损耗与过税愈显不足道,得利也就?愈多。据此来看,他们此番增家货量,说得过去,不算可疑。”搓搓手,直言道:“故而我的?想法是同意郑家分茶入股。咱们草船借箭,乘这股东风,先往前走上?一走。工坊扩大起来,不止竹筒货的?货品可以增添,运往其他州府的?销路也可再打?通。”曹庆连声称是,吕掌柜欲言又止。又听?江满梨继续道:“但吕掌柜所说也得顾忌,倘若咱们真是以君子之心量小人之腹了呢?”“因此我想了个法子。”“他们要添银入股可以,咱们也跟着添便是。只要能确保咱们所占的?分成居高,就?不怕他们有旁的?心思。还能借此机会将?工坊扩起来,何?乐而不为?”-孙景天哈哈朗笑?。他先前便疑惑,江满梨这样一个和?颜悦色的?小娘子,究竟是如何?能在短短几月便从小摊开成小铺,还能合股开起工坊,把竹筒货销遍全京城。要知晓郑家分茶可是开了几十载不断,才有这番成就?。如今听?了江满梨提出?来共同入股的?法子,大约有些明了了。心中叹服几声“精明过人”,目光里也多出?欣赏之意。道:“好!有江小娘子经营工坊,我郑家分茶不论占多少股,定然都是稳赚不赔了。”入股的?契约敲定。江满梨、曹庆各添些银钱,分占五成和?一成。吕掌柜深思熟虑,决定先按兵不动,占二?成。如此,郑家分茶最终亦买得二?成。股份重新交割完毕,剩下便只待郑家分茶的?银钱到位,招买人手、扩大后厨,便可赶制订单。孙景天为着操办此事,正式在京城落脚。从四方馆搬出?来,托牙行帮忙寻了个小院住下,恰也在利民坊河畔。江满梨摸黑挑灯去小市开铺,迎面遇见他早起晨练,有些意外地打?了招呼。此后便几乎日日见他来小铺里用饭。蟹黄捞面甫一推出?便大受欢迎。不单朝食卖的?火热,连宵夜都时常有客人加钱要点,说是吃着火锅子来上?一碗,人生无憾。因着剩余几套鸳鸯铜锅还未打?好,隔壁铺子又迟迟买不下,坐处紧窄,火锅便也一直就?这么限量供应着。都是抢着来吃火锅的?食客,江满梨不好驳拒这点要求,即便现?拆螃蟹麻烦,也还是给做上?几碗。孙景天便是那每日率先提出?加钱点面的?出?头?鸟。藤丫拆蟹拆到脑壳子裂开,晚上?关铺回去做梦都是拿着钳子夹蟹螯,一不小心夹碎了,誊地从梦里惊醒过来。第二?日一早顶着黑眼圈冲进?江满梨屋里,道:“小娘子,那孙郎君今日宵夜要再点蟹黄索饼,我就?拿钳子让他自个夹。”江满梨还躺在床上?打?哈欠呢,闻言笑?得蜷起身来,道:“我看行。”她也正烦扰呢。但话虽是这么说,真拿钳子给孙景天还是做不到的?。江满梨最终抽空做了两拃高的?一坛子蟹黄酱拿给孙景天。道:“孙郎君抬爱,但小铺人手不多,每日晚上?旋拆螃蟹做索饼,多少有些忙不过来。这坛子蟹黄酱是专给郎君做的?,郎君拿回家中,随时想吃,让下人煮碗索饼来,浇上?即可。”孙景天先是愣了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了,笑?着连声道歉,接过坛子嗅了嗅,抱在怀中,道:“我这人迟钝,未想这许多,实在是江小娘子这蟹黄索饼做得太好吃。”本以为拆蟹的?噩梦就?此结束,藤丫终于睡了个好觉。哪知隔了不到两日,那孙景天又来了。这次没在宵夜时高声点蟹黄面,而是把江满梨唤过去,压低声音道:“江小娘子可否再为我做一坛蟹黄酱?价钱好说!”江满梨惊诧:“前日给孙郎君那坛呢?”孙景天舔舔嘴角,笑?道:“江小娘子也知道我有吃午食的?习惯,已经用完了。”没注意江满梨由意外到思忖的?表情,自顾自解释:“对?于我这样不懂庖厨、又不会吃蟹的?人,江小娘子的?蟹黄酱实在是再方便美味不过。我那小院还未寻到厨子,小厮堪堪能煮个索饼、蒸些稻米饭,我便让他如小娘子所说,把蟹黄酱浇于其上?,呀,便可饱餐一顿……”至晚上?要关铺门?,说起此事,藤丫气得鼓腮帮子,道:“那孙郎君不是迟钝,我看他是故意如此。”阿霍近日也帮忙拆了好多螃蟹,深知其苦,劝二?人道:“阿梨姐要不就?直言与他,说不再售了。那一坛子得扒好多蟹肉呢!若是让恩公知道,多……”多心疼啊。江满梨知晓阿霍想说什么,想到好几日未见林柳了,心底软软,笑?着点他一下:“啧,小儿休要胡言。”藤丫只在乎今晚还要不要熬夜扒蟹,道:“小娘子若不好回绝,还是我来做罢,你只管去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