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满梨可?不就是胡诌的么!她那是想?着前世的年轻人们一边啃鸭货一边追剧、追小说,吃得欲罢不能,浑然?停不下。这朝没剧可?看,不就只能让人看书时吃了?谁能想?到那书生竟还真自己个?圆上了。与藤丫笑?道:“不看书也?能吃,看书吃需小心,不然?会像他一样,辣昏了头。”-鸭脖色深,肉质紧实,干、香、麻、辣,不碎不柴,是丝丝入味,条条入魂。唯一的缺点?就是,太少了,肉太少了,根本吃不够,根本停不下来?。吕掌柜嘴唇麻得簌簌抖,茶水喝了一盏又一盏,眼见就要将案上一包鸭脖啃完了,还是没做下决定。江满梨不急,左手也?掂一根鸭脖吃着,右手食指轻轻把案沿上一包鸭掌、一包鸭肠鸭胗,朝吕掌柜推过?去。有了江记花蜜鸭的经验,江满梨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自己做这卤鸭货。不为它,做不过?来?、做不够多。只要试过?水,确认好销、利润又够厚,最好的法子,还是找郭东楼代工,自己给?出方子、签好契,坐收分成。吕掌柜当然?也?想?接。江记花蜜鸭这才售了不足一月,看着账房送来?的账目上进款噌噌涨,他是做梦都喜笑?颜开。现在又来?一样卤鸭货,浅尝一口,便知这等好滋味,来?日大有可?为。如何?不想?点?头。可?郭东楼毕竟人手精力也?有限。现下光做花蜜鸭,已是忙得够呛了,吕掌柜是个?稳妥性子,再接卤鸭货,他很是怕力所不能及,最终反倒坑了阿梨。踌躇老半天,最终还是狠下心来?,诚恳表了心中担忧,道:“你?要是真不打?算自个?做,要么就问问长喜楼,我绝没有任何?意见。”江满梨想?到过?郭东楼可?能忙不过?来?,却还真没想?到吕掌柜舍得拒绝。然?其顾虑也?不无?道理?,江满梨心中略遗憾,也?只得再做打?算。把方子交给?不熟悉的长喜楼去做,是断断不会的。江满梨不贪快,只图稳。收鸭脖鸭掌的路子刚打?开,定也?不能割舍。那便自己再做上一段时日。每日少做些,限量供应,端个?饥饿营销,慢慢发展,等待机会。思索着,李哥儿送她回小市的马车停了,江满梨道了谢,先行回铺。哪知才走了几步,云婶匆匆过?来?了,一脸的慌张,急唤道:“阿梨你?可?算回来?了,阿霍外送时出事了,受好重的伤!”街道司交市税(二更)霍书是去往常平坊外送时被人打伤的。天黑,人没抓到,身上带的钱财和小半篓外送也遭了殃。钱财外送事小,江满梨担心的,是常平坊正是他们租住之处,一向安全,怎突然生出这样的事?到铺子时,云婶阿庄叔已经请了大夫来,霍书躺在后院屋棚的小吊床上,意?识模糊,浑身带血,胳膊断了一侧。大夫给他上夹板,闭着眼疼得浑身打颤,藤丫怕他咬到舌头,在他口中塞了团口帕子,他便下意识死死咬着,一声不哼。藤丫眼尾红红的,拿湿巾给他擦滚落的汗,带着怒气?道?:“送阿霍回来的那人说,远远看见,那几个歹人下的是死?手,若不是恰有群野猫嚎叫惊扰了他们,阿霍恐怕就?没命了。”“阿霍回来后可有睁眼说过?什么?”江满梨问。在场人皆摇头:“未曾。”云婶道?:“送他回来那好?心人也问过?了,说未看清歹人的模样,只知?听声音,是几个年岁不大的哥儿?。”“小娘子,”藤丫唤她,“咱们报官么?”自然要?报。江满梨皱眉:“报,直接报大官。”-七月十五既是中元,也是头次交市税的日子。于是本?该营盆供佛、僧俗同乐的“佛欢喜日”,对于绝大多数小市商贩而言,就?成了跟上坟差不多,恨不能把街道?司祭了去。真有个别咬牙切齿的,拿石灰往街道?司衙门外洒,又泼水泼馊饭进去,点了炮仗往里?扔,意?思是咒街道?司进阴曹地府。当然,管不管用?不知?道?,换一顿拳打脚踢却是真真的。排队交税的一干人看得火冒,却也大气?不敢出,就?这么死?气?沉沉地等,好?像真是要?挨个进去吊丧。江满梨想着等下要?给出去的、辛苦赚来的白花花的银子,也愤愤在心里?吐槽,心道?等下进去看看里?面供的是哪位的灵牌。进去了,是位突眼的勾当,旁边坐着执笔执算的吏,态度皆是恶劣,仿佛商贩们欠的是他们的钱。江满梨态度也不好?,硬邦邦地答问。哪知?方说了个姓名,那勾当态度变脸一样地转好?了。堆笑道?:“江小娘子来交市税?好?说好?说。”着人去泡茶,又让那俩书吏动作快些,莫让江小娘子久等。江满梨心下觉得奇怪,但也并不想在此处久留,更无意?与之闲谈,遂仍不予好?脸色。那勾当以为她嫌慢,就?愈发加快速度。不到一刻钟,江满梨手里?拿着交过?税的凭单出来了。换云婶进去交,也是快得很。云婶狐疑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街道?司的狗今个会说人话。”“走罢?打也打点完了,再不走,等下被那管勾看见你少卿大人杵在这,不说会耽误公事么?”许三郎手里?捏个酸馅吃了一口,说罢看看那酸馅,道?:“忒难吃。别说跟江小娘子的生煎比,就?连那个邵郎君家的羊肉包子也比不过?。”又推推林柳:“表兄,你觉不觉着,自从来了江小娘子,这京城的口味都被养叼了,从前也不觉得这酸馅难吃啊……”林柳嗯了一声,自远处望着江满梨拿了凭文出来,面色没什么异常,方才放心转身,与许三郎道?:“打点得不错。”自前日阿霍外送出了事,林柳看着江满梨,便很是忧心。一方面铺子里?少了个人,她与藤丫既要?忙厨下的活儿?,又要?管顾堂食。铺子生意?不比小摊,食客翻了几番不止,吃食又新上了种类。藤丫偶尔跑腿送些外送,便只剩她一个,忙得脚不沾地。另一方面,阿霍出事,无论原因为何,是与市税、贪墨有关,还是与江满梨生意?红火有关,都至少能觉察坊间有暗流湍涌,事出并不偶然。今日头一次交市税,街道?司作风猖狂,林柳如何放心。自个因着大理寺暗查之职,怕打草惊蛇,不方便出面。又不想让江满梨受这些人的气?,便只好?让许三郎帮忙打点。“那是,”许三郎很是得意?,笑道?,“区区个勾当,一两银子的事儿?。”林柳问道?:“你如何与他说的?”许三郎就?等他这句话,假装浑不在意?,露出邪笑,道?:“说是我娘子。”林柳剑眉一拧:“啧!”“表兄真是不经骗。”许三郎哈哈大笑,道?,“行?了行?了,我说是我远房亲戚,让他们收好?狗胆,莫要?招惹。”-定州的别业内,树荫葱茏如盖,婢女立在树下摇扇,催凉风自花叶生来,舒适宜人。和淑郡主今日起得早,坐在凉亭内,与盛平分享从京城送来的新潮流,卤鸭货。“阿娘不用?朝食,清早就?吃这个,会不会太辛辣了些?”和淑郡主笑笑,一边手里?捏着鸭脖,拿帕子遮着,小口小口往嘴里?送,一边点点下巴,示意?面前的女婢为她翻书页。道?:“太热,朝食用?不下。这卤鸭脖子却正好?,滋味足,又不会涨腹。边看边吃,连这话本?都有趣得多。”自打这些卤鸭货从京城送来,阿娘就?日日吃。看话本?吃、看戏吃、看花遛鸟也吃。盛平道?:“难得见阿娘如此喜爱一种吃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