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玉坐在七政殿正中新被安置的宽敞座椅上抄录经文,椅子是用有清心净神奇效的凌霄木制成,椅子上的软垫用的是东海海底的藻丝填充,外面罩的是南海的鲛绡的套子……
只这新添的一把椅子而已,便用了不知多少花界水族的好东西。
他放下手中的笔,偏头去看另一边正拧眉翻阅书册的辰星,不由得抿了抿唇。
这几日,她一直陪他呆在七政殿,将璇玑宫所有收藏的有关灵力修炼的藏书看了个遍,甚至还从洛湘府搬回来不少,一本不漏地全都瞧过一遍。他敏锐地感觉到她这几日一直深藏着的一股焦躁和忧虑,在她查阅典籍之时,眉头总会不自觉得蹙起。
等她再次将手中的看完,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将书册放下,抬眼便瞧见了不知何时站到她面前的润玉。她愣了一下很自然地扬起笑意来:“阿玉?给娘亲的经文抄好了?”
润玉朝她伸出手,指尖滑过她见到他之后松开的眉心:“星儿以前,对这些灵力修炼之法并无兴趣的。如今……”
辰星笑道:“以前那时候,那是我修炼不了灵力,这些东西于我无用,便无甚兴致研究。如今……凡间走过一遭回来虽然灵药补养,受人灵力还是不行,但自己修炼却是无碍了。所以……便想着瞧一瞧罢了。”
润玉微微拧眉:“星儿解封的是水灵之身,若想修习水系,润玉虽比不得岳……水神仙上,却也有些心得,可随时为星儿解惑。”
辰星看灵力相关书籍自然不是真的为了修炼,而是想要找到能解决她真身两种力量冲撞造成溃散的方法。然而此间自来只修行灵力,星辰之力记载甚少,也从未有过人修习,自然也不可能有如何令星辰之力与灵力相融的记载。辰星越是查阅越是心焦,想来是不注意间泄露了那么几分被润玉发觉了。
“那倒不用的。”辰星仍旧挂着笑解释:“几千年了我修炼的一直是星辰之力,用着也顺手。况且若真修水灵,于我日后炼丹制药却是无用的。与其费这个力气两者兼修,倒不如依旧专修星辰诀。所以,我如今对这灵力之事,不过是好奇罢了,不必太过当真的。”
润玉细看着她的神色,眉头仍未舒展:“当真?”
“自然。我的星辰之力,可比灵力有用多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没有再问这件事,却转而问起:“星儿这几日似有些心神不宁。”
他说得很是肯定,并没有犹疑,但是好在,她却也能将话题圆过来。
辰星默了一默:“我只是在忧心……你弟弟和锦觅的事。”
左右,这也确实是她近日来的一块难得的心病。
这会儿那陨丹应该已经被水神取出来了,上次她与水神爹爹说过那些之后,大约也会多关注一些。而火神那边如今还在禁足,倒也没有跑上门去找过锦觅。前日洛湘府那边水神送过信给她,说是他和风神打算带锦觅避回花界去,念着如今夜神伤势已经无碍,想要让她一道回去。辰星知道水神他们定是不放心放自己一人留在天界,但却也不想在这个时候离开璇玑宫,离开润玉身边,便是拒绝了,只道锦觅的事要紧让他们先回去,水神没有强求,却也没有如言离开,而是留在了洛湘府闭门不出,倒是将锦觅看得更紧了几分。
辰星叹息一声。过两日,她也该去会会那火神了。听说前日他还曾传过信约见锦觅,被及时发现的水神给拦住了……
“旭凤?”润玉一挑眉,而后很快反应过来:“水神仙上与星儿都不愿旭凤接近锦觅,除了天后……可还有旁的因由?”他略顿了一顿,眼光一深:“可与岳……与先花神之死有关?”
辰星惊讶地抬眼看向润玉:“你……又是猜到的?”
“并不难猜。”润玉上前一步,轻轻揽过辰星在怀里。
辰星顺从地靠在他怀里,感觉自己心里的慌张和恐惧渐渐平息下来。
“旭凤并不知道,那锦觅……”
“爹爹并不打算告诉锦觅。”辰星靠在他怀中微闭着眼睛叹息:“这些仇怨,我们记得就是了,不必让锦觅也背负在身上。不知情也好,她也能过得轻松快意些。”
润玉动了动嘴唇,到底没有说什么。
她自己呢?
沉默片刻,润玉沉声道:“旭凤不会死心的。”
辰星又叹了口气:“是啊,你那个弟弟,可没有你这样聪明,能猜得到这些。”
润玉没有出声。他觉得,便是知道了先花神的死因,旭凤放弃的可能……怕也不大。
两人在七政殿里靠在一处,辰星闭着眼睛倚在他怀里平复许久,睁开眼瞧了瞧殿门外此刻颇为明媚的天光,拉着他的手:“去院中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