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已成舟,拦又何用?难不成,要再喂锦觅一颗陨丹么?”辰星叹道:“既是劫,向来只有渡,哪有避的?便是那火神真的是锦觅的情劫,也万不该幻想靠着一颗陨丹避过去。压得越狠,怎知日后不会反弹得更厉害?火神……是天后的儿子,我也以为,定不是锦觅的良配,也确实曾心存侥幸,想着锦觅还未开窍,只要不与那火神继续纠缠……谁知,不过凡尘一场历劫,如今,便已是这般境况。”
水神听了,也是心中复杂。
“陨丹……取出来也好。”辰星攥紧拳头:“那陨丹隔绝了锦觅对世情的感知,让她懵懂天真了这么些年,如今凡间历劫一趟回来……她……长进不少。取出了陨丹,之后的事,让她自己选吧。是福是祸,她得学着自己承担后果了。”
水神叹了口气:“爹爹过去总想着……觅儿还小,还有爹爹可以护着她……”
“爹爹。”辰星轻轻拉住水神的手:“正是因为有你,有临秀姨,有我,有我们看着她,护着她,才能放手让她去走自己的路啊。便是跌倒了,跌伤了,还有我们在不是么?”
良久,水神闭上眼,轻轻点了点头。
父女二人沉默片刻,水神睁开眼:“星儿,关于你们母亲,和天后之事……”
辰星只看了一眼就明白了水神的想法,她眉头微微蹙起:“爹爹,不想将这事告诉锦觅?”
“……觅儿和星儿你不同,行事有些冲动。若被她知道梓芬当年,是为天后……爹爹怕她……”
辰星点头:“我明白了,爹爹的担忧,不无道理。锦觅她……我们让她懵懵懂懂,一无所知地过了这么多年,说来,是我们对不住她。既然过去没有提过,日后……也不必再提起了。什么都不知道,才能没有负累。”
水神是真的性情温和豁达自然,又是疼爱锦觅的长辈,自不会加仇恨枷锁在她身上,而辰星,尤其是这一次凡间历劫之后,再次体会了上一辈子离群索居,孑然一身的孤寂寒苦之后,于这些情意牵绊看得更重,心思亦然。
亡母之仇,杀身之恨,一人记得就好。她知道,她不会忘,也不会放。
“锦觅那边,就靠爹爹和临秀姨了。我……过两日,我去栖梧宫,会会那火神。”
水神拧眉:“星儿?”
“爹爹不必担心我,不过与火神聊上几句罢了,你放心,我有分寸。哦,还有,天后对锦觅抱有极深的恶意,欲除之而后快,锦觅可不能毫无防备,虽然有爹爹和临秀姨保护,但还是让她自己上心些才好。”
水神沉默地看了辰星一会儿,慎重地点了点头。
辰星离开洛湘府,心思有些复杂地走回了璇玑宫。
回到璇玑宫的时候,天帝已经离开。
玉衡殿殿门没有关上,里面却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响。辰星觉得有些不对劲,心头一紧,连忙快步过去。
踏入殿中,辰星一眼便瞧见只穿着单薄的里衣坐在榻上,低着头的润玉。
她敏锐地察觉到,他周身的气息气势,与她今日午后离开之时,竟变化颇大。
“阿玉?”辰星朝他走过去,在他身边的榻上坐下,伸手便搭上他的手腕探脉,而他竟毫无反应。
一探之下,辰星当即一惊。润玉体内游走了大量精纯灵力,将他的伤势治愈了七七八八,却……她猜到定是才探过润玉的天帝所为,却不知要不要怒。他确是在为润玉疗伤没错,但……若只是为了快,她有千百种方法千百种丹药,哪个不比生受天帝的灵力和缓?
辰星连忙掏出几颗丹药,想要喂他赶紧吃下,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下去带着点儿怒意地抱怨:“你父帝也太……这样为你疗伤,毫不顾忌你受不受得住?来,把这些吃下,这些……”
辰星说着说着,突然愣了一下。
他抬起头朝她看过来,眼眶仍泛着微红,脸上还有泪痕。而他的眼,已不同她熟悉的清澈温和,带着浓重的绝望自弃,却又从中迸发出一种极为强劲的气势,似要挣脱一切,仿佛蕴含毁天灭地的力量。
“阿玉?”她只顿了一下,便伸手抚上他的脸颊:“怎么了?”
他知道,他此刻的样子与过去大不相同。但是,在她面前,他却并不想伪装。若……她不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