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如意拜师骆无名,也曾亲眼看见骆无名制过此蛊,制作此蛊的蚕是一种极为罕见的蚕,因通体血红,亦被当地人称作血衣天蚕,其吐出来的血色红丝能制成蚕丝衣,但因此蚕身含剧毒,当地也极少有人敢养此蚕,所以一件血色蚕衣甚至可以交换一座城池。
制作血衣天蚕蛊历时至少半载有余,要先捉来五毒封在青铜鼎里相互缠斗,缠斗中幸存的毒物再喂与苗疆第二大毒物金蚕,待金蚕吞下九九八十一条毒物,再密封在金鼎里与血衣天蚕缠斗,待血衣天蚕吞了金蚕就将它封入神木鼎,耗费三月时日即可炼成血衣天蚕蛊。
血衣天蚕蛊的解蛊之法是根据蛊炼成之日的时辰和节气所定,时辰和节气不同,所配制的解蛊之法也不一样,所以中了此蛊,若想解,必须找到施蛊之人,知道蛊成之日的节气和时辰才行。
一般施蛊之人会详细记下每个血衣天蚕蛊的日志,但若不想解蛊,毁了日志即可,这世上便再无配制解蛊之法。
如意只觉得心惊,难怪玄洛公子终日泡在药草堆里,原来是给人下了这样恶毒的蛊,但令她疑惑的是,这血衣天蚕蛊却跟别人有所不同,到底不同在哪里,她竟一时辨不出来。
玄洛见她时而凝眉,时而深思,时而痛楚的模样,只觉得从来不曾看过如此多面的她,她清冷似远山之雪,那眸子含着的光永远让你捉摸不透,可此刻,他只感觉她与他如此贴近,他晃了晃手臂,淡然笑道:“姑娘,我全当是你在主动接近我了?”
如意轻拍了他一拍,眸子里无丝毫玩笑之意:“你正经点可好?”说着,又无比郑重的抬眸对着他道,“把舌头伸出来我瞧瞧。”
玄洛只知如意有非凡绣艺和画技,当然也曾听闻过她会点医术,难道此时她竟要为他望,闻,问,切么?
他脸上露出凄然一笑,纵使她是华佗再世又能如何,他的毒是这世上无药可解的毒,可看着她认真执着的眼睛,他又害怕她枉自担心,隧转了一副口气,眼里闪出一丝明媚朦胧的光亮:“姑娘,难道你还想让我为你度气?”
如意气沉了脸,将脸一转道:“不理你了,偏生是这样一副没正经的样子。”说完,她一低头,却看见身下有碎裂的瓷瓶,方知道他刚才那一拉不过是害怕她的手被瓷瓶尖利的角扎到了,想着,一种异常酸楚却又悲伤的感觉从心底由油然而升,她不知道为何会有这种感觉,只能告诉自己是为了冬娘的死而伤心难过。
“好了!也不拿你打趣了,你想要的可是这个?”玄洛隐去笑意,从袖中掏出一白瓷冰纹瓶递给了如意。
如意揭开瓷瓶盖子,方知他已经为自己重新收集了一整瓶子的药,再看看地上那碎了一地的乳香脂,不由的感激道:“多谢!”
“这会子倒懂礼许多了。”
她无语的有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我素来有礼,只是一遇到无礼之人才会无礼。”
玄洛见她脸上竟露出少有的小女儿情态,俯身望着她,似觉得她的一弯月亮似的眸子很是明亮动人,山中风拂过,吹乱她的秀发,他想伸手为她拂去乱发,半空中,手划过一个漂亮弧度,却堪堪停在那里,定定的望着她秀致的眉,眸光下移,似被她清冷如月的眼光融了进去。
他唇微微上扬,只轻轻笑道:“这样的你方才可亲可爱。”说完,又意味深长问了句,“我可否唤姑娘芳名?”
如意点头道:“自然可以。”
“酒儿。”玄洛轻轻唤道。
沈如意浑身一怔,不可置信的盯着玄洛,他唤她什么?酒儿?好生奇怪,她叫如意,小名酒儿,除了娘亲在世时会唤她酒儿,别人都称她如意,自娘亲去世后,从来未有人唤过她酒儿,就连父亲也是唤她如意,从不唤她的小名。
记忆中父亲待娘亲极温柔,只是有一次在娘亲抱着她唤她酒儿之时,父亲凝重了脸色道:“晚儿,不可再想从前之事。”
当时她恍惚记得娘亲的眼里流下一滴泪,那泪缓缓落到她手上,她很是疑惑的问父亲道:“父亲,为何娘亲唤如意酒儿,父亲就不开心了。”
父亲却笑道:“我只是希望我的如意一辈子都吉祥如意,你娘亲也当同父亲一般希望如意一辈子都吉祥如意。”
她又问道:“难道娘亲叫我酒儿便不能一辈子如意了么?”
娘亲却叹息道:“难道你连个念想也不给我留么?终究是我负了他。”
父亲却对娘亲道:“往日不可回头,切莫徒执妄念,于你不好,于如意也不好。”
当年的她不懂娘亲和父亲对话的含义,今日她一样还是不懂,她不懂为何娘亲要给她起这么奇怪的字,就连老太太都曾不悦的说好好的女孩子都被这字号带累了,清清白白的大家闺秀怎么能唤酒儿,听着就不尊重,让以后谁都不准叫了。
自从老太太发了命令,娘亲也很少在人前叫她酒儿了,只是偶而会抱着她出神,轻唤一声酒儿。
如今却从玄洛口中听到这久违的早已成了记忆的字号,心内大吃一惊,他与她不过才见了两次面怎会知道她的小名,她的小名即使连与她夫妻十载的莫离云也未从得知,因为在以后的岁月里她都记不得娘亲曾柔柔的唤过她酒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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