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孟秋登上防寇箭楼,见府外林间隐隐人影,不由就喊:“控制好族人,全数进入坞堡!”
坞堡是一种民间防卫建筑,外有高墙深沟,四隅与中垩央建有塔台高楼,却具备着很强防御力量。
听着外面响起些惨叫声,咬了咬牙,又命令:“族丁上墙,关闭大门!”
数百家丁举着盾,持着弓箭兵械上了墙,妇孺都缩在里内,惊惧望着外面连绵浓烟。见此,一时形成了僵持。叶子凡微微松了口气,这世道并不安全,每个家族都是自起家时就不断经营防卫,在危急时是最后的堡垒。
“幸亏今天青儿考试,大家都聚在这里祭祀,要不享和平日久,遭遇突袭就根本聚不起人手……”
不过就算这样,还是听着远处不断响起惨叫,都是在外面作事,又来不及退进来的家丁,叶子凡想起什么,顿时又懵了:“现在外面大小田庄的家生子,怕是都要糟糕了。”
“特别是上次台风影响,吕先生还在新庄监督修补破损,芊芊也在那面,这两个要是出一点差池,青儿回来就没法交代!”
叶子凡心中焦灼,顿时沁出密密麻麻的冷汗,直到望见塔楼上苍老而坚定的身影,才又恢复了神智。
心知这时自己再想府外的事都是多余,眼下局面看似缓和下来,但只要敌人有足够人手,肯付出伤亡大些地覆土强攻,对于院中惊惶不定立身未稳的族人来说,却立即是倾覆之祸!
正在这时,就听见塔楼上叶孟秋高喊:“不必怕,我已提前派人到了县城,看看是叶府先破亡,还是县兵先到!”
叶子凡听了一怔:“并没有提前派人啊……”
却听族人与家丁都顿时欢嚷,士气大振,不由瞬间醒悟过来,喃喃:“果还是父亲老辣!”
这话,敌人信不信无所谓,但只要族人相信了就可。
族里有上千壮丁,也备有武器,还有坞堡防御,就算来了上千敌人,只要士气不崩溃,短时间内,也打不下去。就听着叶孟秋又冰冷冷的命令:“族里挑选出最好的射手,箭尖全部给我淬上最毒的药,入夜了再沿着密道出去。”
“同时开启族内法阵,就算不周全,夜里也有些作用。”
“我倒要看看,来的是谁,敢这样?”
叶子凡心悦诚服,应着:“是!”
这时,外面杀声震天,却波及不到数里内全部,在田庄的一处大院前,吕尚静听了听外面声息,咬着牙说着:“不是土匪,土匪怎么会攻打坞堡,外面的田庄有的是财货可掠抢!”
又细细听了听,松了口气:“人数也不多!”
想了想,就把牛车拉了出来,见着四下无人,把芊芊拉了上去:“快,这里不安全,跟我出去,要是你出了事,我就无法和东家交代了。”
芊芊勉强镇定了下心神,问着:“去哪里?”
“先去曹家,曹家和我们多有联姻,不会见死不救,不然连名声都坏了,一个对亲族都不救的家族,还有多少人愿意交往,特别是我说是土匪时——土匪没有几个家族怕。”
“其次是去县里,一族被贼所破,县令也吃不了兜着走,必会救援。”
“快,趁着这群土匪在前面,我们赶快走!”
芊芊坐到车内,听出了土匪二个字重音,她冰雪聪明,立刻问着:“难道不是土匪么?”
“嘿,你见过这样阵列森严的土匪?不过要是真土匪,我们反而逃不出了,只有这种假土匪,列阵森严,不分散抢劫,才一时注意不到我们。”吕尚静说完,不顾着隐隐传来杀声,一抽鞭子,就呵斥着牛车沿着路而去。
夕阳掩映在树梢,染红云霞,透过松柏细碎光隙,映着一个人影,兵甲冷光。
这是入秋月半,尚未及夜,山风就已有些凉了。
俞宠沉默望着坞堡,不远处是几个农庄,更远处是数里农田,在视线中,叶府木楼在晚霞映衬中只是个墨点微芽。
“听说是叫楼外楼?”俞宠随口问着,听见身后脚步声一顿。
“是这个名字!”身后两个火长不解望了望,却不想纠缠这种事,开口报告:“总旗,暗探已确实,这叶家庄有人三千左右……”
俞宠听着,打断了这话,开口:“我信不过这些暗探。”
“可这是主家安排……”
俞宠回过头,淡淡看两人一眼,顿使一滞。
两人认真想了想,还是承认:“这情报是不准确,灭杀族神我们也不是没有干过,都没有立刻反应,而现在我们才抵达,这叶族就已集起大部分人手,外面农庄里不满三成。”
“并且在我们进攻前就已经退到坞堡,大家都知道,这就不好打了。”
“要在草原上,这样废物斥候早就斩了……可这是内地,又是主家安排的人,没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