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九月初十,是周锦炎与林安娜订婚的日子,接到周妊妊的电话,是在初九的凌晨,那已经是自宁妩失联之后,周锦炎不眠不休的第四个夜晚。
宁妩整整消失了五天,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周家在a市财大势大,周锦炎想尽一切能用的办法,联合警方出动,几乎快将整个a市翻了个底朝天,却依旧半点信息也无——绑架她的歹徒明显不是求财,案发现场留下的唯一证据,是停车场被敲坏了的监控器,破烂的车窗和满地的碎玻璃渣,现场留下的血迹,事后经检验证明的确是宁妩的。
最佳搜救时间过去后,万念俱灰之下,他甚至已经让人开始沿江河打捞,做了最坏的打算。
结果没想到会在这时候接到妹妹的电话。
“哥!我找到她了!我找到二妞了!”
周妊妊激动地在电话里说,哭得声音都止不住发抖,“她浑身都是血,满身都是血!躺在我面前像是死了!我怕她已经死了,哥,怎么办?现在怎么办……”
“快送医院!”
周锦炎声音都带着轻颤。
他已经后悔死了。
开车前往中心医院的路上,周锦炎听着电话里妹妹边哭边说情况,早就懊悔得说不出话来。
他心神不宁地反复想,要是自己当天送宁妩从宴厅出来的时候,直接大方地开车送她回酒店,而不是跟她怄气,将她一个人甩在停车场,事情是不是就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了?
而她当时脚上还带着伤——
越想心里就越不是滋味。
……
饶是早已经有心理准备,可是当真正面对的时候,周锦炎依然倒抽了一口凉气。
周妊妊真的半点没有夸张。
宁妩被迅速推进急救室,周锦炎刚刚赶到,只来得及远远看了她一眼,可依然立刻揪紧了心脏——她身上至今仍穿着五天前的那身礼服,却已经被撕扯得几乎难以蔽体,只余下零星的几块碎布,挂在伤痕累累的身上,他触目所及之处,全都是狰狞的伤口,与新旧不一的暗血,若不是那张奄奄一息的脸上还有几分熟悉感,他几乎没办法相信那个人就是宁妩。
短短五天,她好像下过一次地狱。
他曾经恨恨咒过她无数次的事,终于在这一刻发生了,却令他疼痛难忍。
“哥,你终于来了!”
看见他。周妊妊顿时哭得稀里哗啦,就跟见到救命稻草似的,猛地扑进他的怀里直抽噎,“那些人禽兽不如!简直禽兽不如!他们怎么能这么狠,怎么能在咱们的眼皮子底下这么猖狂……”
周锦炎双目泛红,死死盯着急救室紧闭的大门,语气僵硬地安抚着妹妹,一边问她情况。
周妊妊哭得不能自已,她现在似乎完全忘记了自己与宁妩的“旧恨”,就仿佛此刻躺在急救室内生命垂危的人不是她的半个仇人,而是她的亲姐姐,边哭边不停地说,“她就被人关在城北乱葬岗附近的一间停产的制衣厂房里,我带着人赶到的时候,只听到她凄厉的惨叫,我很怕,我发誓自己一辈子都没这么害怕过,她一定比我害怕千万倍,哥,我感觉得到,她当时一定害怕到了极点!有好几个男人,在场好几个男人,他们将她按在地上,他们撕扯她的衣服,对她、对她……”
声音越来越难受破碎。
“住口!”周锦炎听不下去,狠狠止住妹妹的话,“别胡说八道,妊妊!”
他是在自欺欺人,因为自己压根不敢去想这五天来,宁妩究竟经历了什么。
周妊妊被兄长可怕的脸色吓住,不敢再继续说,只是委屈地坐在走廊椅子上,双手手背不停地抹眼泪,“那几个王八蛋已经被抓去警局了,哥你要是觉得不解气,咱们可以知会王局一声,让那几个禽兽不如的东西悄无声息地消失在监狱……”
“你别管。”周锦炎声音凛冽,“这件事我会处理,你什么都别说,也什么都别插手。”
“可是哥——”
“我让你别管!”
周妊妊被吼得一愣,又似乎饱受惊吓,愈发哇哇大哭起来。
……
作为宁妩唯一的“亲人”,林安娜是在她还没出急救室的时候就赶到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