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裹着被子面朝内壁,但萧寒根本没有睡意,外面已然恢安静。侧躺着的他显得格外焦躁,苦于右臂伤疼,不好翻身,时而平躺时而内侧的动作,重复半晌后终于坐起身。
三月底的天,本该神清气爽,此时却闷热难耐。后背处的衣裳贴着肌肤,亦不知因何生了股不耐,萧寒对外嚷唤道:“红缨!”
红缨推门而入,望着垂首半坐在床上的少年,应声道:“爷这么快醒了,可是饿了想进食?”
“爷要沐浴。”
红缨面容微征,关切提醒道:“您的胳膊还伤着,太医嘱咐了不能沾水,不如奴婢为您擦身吧?”
“这等私物事,爷何时要你们伺候过?!”萧寒心里闷闷然,语气极为不佳,目光却忍不住瞟向外面。
大家世族的少爷格外注重修养,便是生气发怒亦保持着从容风范。红缨头一回见主子这般语冲,似是在同人置气,察觉到他目光落向外面,径自揣测了便上前道:“爷是想见苏姑娘,可需奴婢去请来?”
萧寒微霜的面容染红了几分,顷刻恼道:“谁说我想见她的?”神色有些不自在,但回味了红缨的话,忙又问道:“她还没回苏府?”
红缨见主子口是心非,轻笑了端茶上前,“回爷的话,没呢,长公主留下了她,已经让人知会苏府了。”提到这亦想到另外一事,故不等对方有反应便接道:“对了,爷,紫苑传了消息回来。
萧寒原还真有些口干,左手才接过茶盏突闻这话便抬首,“可是苏家老太太去东平侯府退亲的事有了结果?”
“爷真是一猜便中。”红缨知晓,关于苏七姑娘的事,自家主子都格外上心,脸上的笑容难免深了些“听说东平侯府不愿退亲,还扬言下月初八花轿会准时上门。”
萧寒手中的茶盏顿在唇边,眉间有些担忧。
“奴婢方才听菊桃说,长公主备车架去了东平侯府。”
萧寒颇为惊讶纳闷道:“咱们家和俞府没有往来,祖母亦不喜欢周旋走动,怎的突然要过去?”
“长公主视少爷为心头肉,哪容您受旁人欺负?”红缨的话中亦透着分不平,察觉到萧寒面色不好,试探性地又凑前道:“爷,长公主留下苏姑娘不就是间接允了您和她的事吗?”
萧寒瞥到她一脸欢喜,说的好似就如真的一般,心中难免又堵了起来,冷语道:“你何时这般多话了。”
祖母留下她,根本就不是这层意思,只是想借此打东平侯府的颜面罢了。他被俞恒射伤,当时场内人一句比赛误伤含糊过去。自家若是以此为由存心刁难,便显得没有容人之度。但得了风声的人总会议论说俞恒是因为她才故意那么做,而自己受伤,祖母将她接来照顾自己不就等同扇了俞恒一个巴掌吗?
他会沦为旁人的笑柄。
虽说自己是不介意和她传出些什么,但她会介意。萧寒目光微暗,低声吩咐道:“让紫苑安生留在苏府,不必再传消息回来了。”
红缨点了点头,仍有费解道:“若苏姑娘回去了呢?”
萧寒想了想,自嘲轻道:“亦不必每日再回禀,除非她有事。”
“是。”
总觉得主子很不对劲,红缨不敢再多言,见他没有其他吩咐才点头退到外面。
苏瑾妍被安排住在挽香居,同萧寒所处的盛华阁相邻离长公主的寝殿亦不远。面对奢华布置的房间,她坐蓐针毡,长公主为何要留下自己?
茉莉端了个朱红漆托盘从外走进,将点心摆上,喜笑颜开道:“姑娘,公主府的点心就是同外面的不一样您快尝尝。”她知晓,自家主子最爱美食。
苏瑾妍兴致乏乏,抬头迷茫道:“茉莉,你说长公主为何要将我留下来?”
茉莉笑得灿烂,抱着托盘就走到苏瑾妍身侧,眯眼回道:“自然是因为世子爷啦,奴婢瞧长公主是有意让您做她的孙媳妇呢~”
苏瑾妍一阵窘迫,瞪了她斥道:“这儿不是家里,你别再口无遮拦的!”
“可不就是这样吗?”茉莉直言,丝毫没有顾忌,“方才在盛华阁的卧房门口,奴婢瞧姑娘喂他服药,还是头一回见您那般小心翼翼的。为了让世子吃药,又是哄他又是激他……而世子望您的眼神,柔得都快……”
“茉莉,休得胡说!”苏瑾妍低喝制止。
茉莉规矩站直,口中却还是嘀咕不停,“姑娘您这是当局者迷,方才那画面,奴婢瞧得温馨。便是红缨都喃着说他家主子痴了······”抬眸觑了眼苏瑾妍,见她眉色复杂,索性一股脑地说道:“您和世子一起时很高兴,奴婢都许久不见您笑得这般欢……反正奴婢觉得,您嫁给他比嫁给俞世子要好……”
若不是后来红缨拉着自己离开,茉莉还真想继续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