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外,吴林氏一直都是徐幼珊的乳娘,可她是徐幼珊的乳娘吗?
当然不是。
吴林氏就未曾奶过徐幼珊一口。那吴林氏与吴伯的孩子吴忧,是徐幼珊的乳兄吗?
当然是。
……
……
“乳娘啊,乳兄现今可还好?”
一句话就炸得吴林氏呆立当场,浑身都颤了起来,撕心裂肺的疼。
“小姐,求您了,求您了啊!”
吴林氏突然重重的匍匐在地,声泪俱下的只知道重复着一句句都完整不了的话。
高高坐在炕上的徐幼珊,冷眼看着这样的吴林氏,不言一语许久。
“别哭了,让谁听了去,还以为我把你怎么着了呢。”
缓缓的一句话,让吴林氏一个哆嗦,却最终咬住唇,泪疯了一样在淌,却悲哀的发不出一点声音。
“这就对了嘛。”
徐幼珊懒懒的伸了个懒腰,舒服的窝进了温软的被褥里,被褥是水绫丝一层一层薄薄的铺垫上去的,躺在上面的人只会体验到那种丝滑柔软到不可思议的触感。
“让乳兄把它签了,然后带他来见我吧。”把一张盖有鲜红官印的纸丢到了吴林氏面前,徐幼珊笑笑的说。
薄薄的纸就那样轻飘飘的飘啊飘,最后飘落在了吴林氏的面前,吴林氏像傻了般,望着那刺的眼生疼的鲜红颜色,动也不动。
“嘶…”徐幼珊似乎不满吴林氏的态度,轻了又轻的又道:“乳兄是不是刚得了一个女儿啊?”
吴伯与吴林氏成婚二十多年,膝下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吴忧今年十九岁,已娶妻生子,就是在年初时诞下的大女儿大妞。徐幼珊记得,那时她也对这可谓是她身边第一个降生的新生命有些好奇,就只远远的望了一眼,可就是这远远的一眼,她竟又遭了吴林氏的一顿毒打,只因为吴林氏觉得她晦气。
徐幼珊望着吴林氏的眼,暗的无一丝光亮。
吴林氏也一震,死死的低着头,不敢让徐幼珊看见她脸上的神情。伸手,费力的拾起那张纸,颤巍巍的起身就走。
吴林氏没再说一句话,也没给徐幼珊行礼告退,就那样行尸走肉般的下了二楼。
徐幼珊没看吴林氏一眼,在吴林氏僵直的略过还在白着脸沉默的楚黛出了房,门外守着的小丫鬟们的招呼声响起后,徐幼珊才转首看着窗外那个寥落的背影。眼里,有些情绪一闪而过,太快、也太复杂,转瞬即逝。
晚上。
在徐府的仆人居住的偏院中的一处小院子里,一灯如豆。
在昏黄的灯光下,吴林氏抱着吴伯哭的不能自已,一声声的“对不起”,说到最后,声已哑。
吴伯抱着吴林氏,面色凄苦。心里如阴火在烧,疼如剥皮刮骨,却又冷进了骨子里。
他一直都知道,吴林氏做的事是错的,也一直知道他这个旁观者同样罪无可恕。
可他不知道,最后的后果,居然会连累在了他们的孩子身上。
连累了那个,纯良的犹如他的祖父祖母的孩子……
这一夜在徐府这偏院里的小院子中,灯光一直亮着,亮到了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