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越是美丽的女子,越珍惜容貌。
这时候,靖王突然开口说话了,断断续续道:“秦茹,我,我可以把解药,给你。但你,不要伤害云缨。她只是,来送吃的。”
她愣了一愣,复杂的感情涌上心头。这靖王不见得多坏,起码也知恩图报,只是此刻,为了活命,只能把他当做盾牌。
没想到,秦茹却道:“殿下,你没有资格说话。你被你看不起的敌人,当做盾牌。”
“我以前的确看不起云缨!但是,她是个好人。我也没想到,她居然是个……是个女人。我不想她死……”靖王气息不稳,吐字倒清晰。
她这才注意到自己和靖王贴得太近了。靖王的后背直接贴到了胸前。再加上此刻青丝披散,的确掩饰不住女儿身了。只听靖王又说道:“解药在我手上,你放心,除了我,世上没人能,解你身上的蛊毒。”
秦茹终于犹豫了,答应了放走她,前提是带着靖王离开。然后,靖王和秦茹开始讨价还价。二人谈不拢,磨磨蹭蹭了半个时辰。这时,“啪!——”地一声。灯蕊的焦头烧到了干涸的铜灯底。“兹。”地一响。灯灭了。
顿时,地牢陷入死一般的黑暗中。
猝不及防如此变故,她愣了愣,然后无名的恐怖感弥漫上心头:糟了!现在看不到秦茹的位置了!感觉前方传来什么动静,黑暗中,她听到靖王闷哼一声。秦茹“啊!”了一句。倏忽间,她闻到近在咫尺的女子体香。
一股浓浓的,妖冶的体香。恍惚间,好像回到了误杀陆海烟的那片罂粟花丛,冲天香阵,好似天罗地网,把她的灵魂都困死在了那个局中。就在这眨眼之间,她刺出了手中的簪子。毫不犹豫,狠戾决绝的一击——
杀了你,我从没后悔过。
陆海烟。
但是簪子刺入一个柔软的身体当中,却听秦茹尖锐的叫声响起。等她回过神来时,手中的衣料没了,身前的靖王却“扑通!”一倒下,接着两声闷哼,没了声息。她凭直觉也明白,靖王扑倒了受伤的秦茹,救了自己一命。
地牢里,空寂下来。但是无形的害怕,紧抓着心口——靖王死了。
当她满身是血窜出来的时候,正好撞上巡逻的侍卫。不多时,正在找她的郑君琰得到消息,立即赶了过来。却看她正在地牢里,抱着靖王的尸体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旁边还有一具女尸。两具尸体都是刚刚才咽气。
靖王身中两枚带毒的梅花镖,本来就是油尽灯枯之躯。这一下变故要了他的命。女尸的胸前正中间插了一支簪子。方才在黑暗中,秦茹先出手杀她。却刺中了靖王。而靖王的这一扑倒,以身躯将簪子按入了秦茹的心脏。顷刻便毙命。
地上,血流成河。靖王的手边,还放着一只空空的碗。她望着那碗,更加哭得不能自已,最后竟晕倒在郑君琰的怀中。
隔日清晨,她才缓缓醒过来。但看周围的景象渐渐渲染上一层雾气。昨晚的事情慢慢浮上脑海,眩晕得不想睁眼。良久,消化了这个残酷的事实:她杀了秦茹,而秦茹杀了靖王。靖王又在最后关头,救了她一命。
她看到郑君琰守在床头,已然坐着睡着了。不禁唤道:“君琰。”轻轻一句,郑君琰便惊醒了。忽然将她拉到怀中,紧紧拥抱住。
云缨靠在他的怀中,将昨晚发生的事情细致地说了出来。
“云儿,对不起,是我去晚了。”郑君琰自责地凝视她。
“陈朝荣他为什么……要救我?”她一下子落了泪:“他和我无亲无故的,为什么要我欠他一个人情,现在又没办法还?”
“云儿,”郑君琰吻上她的额头,心疼又后怕地一个吻。再告诉她:“我已经安排人,厚葬了靖王。以后,我会替他恢复宗室身份。”
“可是他是谋逆的王爷。”
“他也是你的救命恩人,救了你就是救了我。”他紧紧握住她的手:“如果昨晚,你真的出了什么事,你让我怎么办?!”
“抱歉,让你担心了。”
她擦去眼泪,心道现在真的不是为谁伤感的时候。否则,郑君琰又要替她担心了。靖王这一死,君琰可能陷入更大的麻烦当中。因为太子可以以谋杀皇子的罪名,冠给君琰一个大不敬。但是问了君琰,靖王已死的消息尚未泄露出去。
看来,男人打的主意是遮掩到底了。
于是,慢慢沉淀了那一晚的悲伤,打起精神来帮助他打理内务。容姨曾说过,身为妻子必须学会疼爱丈夫。她要当一个合格的妻子。
翌日,萧陌正式对郑君琰下了战书。就在这一天,郑君琰也在集结兵力。不仅是景裕,淮阴侯孟录,五大营中的各大教头都有前来投奔他的人。短短几天之内,军队中增员数万名。古北口大营的军帐都不够用了,只能在背风坡一带再搭起数百顶蒙古包。蜿蜒差不多半里长。
郑君琰忙着调度兵力,分配人手,制定战术,一刻都不得空闲。每日晚上回来之后,都是一通闷头大睡。半夜起来,才会和她亲昵一小会儿。
云缨心疼郑君琰太忙了,早饭都不让他操劳起身吃。就让他直接躺着,她亲手一口口喂他吃。末了,再帮他整理洗漱。也无需男人动一下手指头。于是每日出去之后,都是活脱脱一个光鲜亮丽的大将军郑君琰。但是晚上回来时,男人又把自己忙得满身汗臭味。
如此过了十几天,郑君琰终于准备完毕,即将出兵了。
这天早上,云缨不到四更就起身了。她熬了一锅参汤,一锅鱼汤。再和面粉,撵面皮,用肉和小葱,蒜,白菜包了饺子。配上葱爆牛肉,清炒豆芽等菜肴。装在食盒当中,送了过去。
一色儿摆出来,红的,绿的,白的,黄的明明艳艳,香味四溢。郑君琰美美吃了一顿,一边吃一边夸她。她面上笑着,心里还是担忧。但毕竟郑君琰就要打仗去了。此时此刻,不能他的分神。所以,把自己的情绪掩饰好,让男人放心地就此离去。
这一天,又是个难熬的白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