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真已经醒了。乐淑跑下去给她端了碗水上来。她只喝了一口就呛住了,咳得很吓人。那口水把喉咙里的异物全搅动了,硫磺烟的味道极其火辣。乐淑帮她把烟尘尽量漱掉。她想站起来看看外面,但腿脚软软的撑不住。乐淑把她扶住。
&ldo;这场烟战要是再打一个时辰,我这胸口只怕就受不起了。&rdo;她沮丧地说,看到大平山岛在望,用千里镜一照,满海岸都是人。
&ldo;他们在等我们呢。&rdo;
她坐下,等待肚子里的翻滚过去。乐淑怜惜的把她围住。过一会儿她好了一点儿,把千里镜交给乐淑。她一边眺望,一边把滨田雄的话告诉宁真。
&ldo;他要我拿主意?&rdo;宁真惊奇了,&ldo;我觉得他才是孩儿营的首领。&rdo;
乐淑想了想,&ldo;但你现在是整个闽南的首领。你打赢了这么难的一仗,以后所有闽南人只敢把性命信托给你,再也不会给别人了。你也再不是什么信使了。&rdo;
&ldo;可我们是要去日本啊。&rdo;
乐淑琢磨琢磨这个去日本,&ldo;没区别。还是一样。滨田这家伙其实最世故,你记得他才进孩儿营的时候跟完颜辉的事吧?&rdo;
&ldo;不记得!&rdo;宁真骂她,&ldo;呸!什么世故!他是觉得我会比他周到一点。破丫头,过来!我要打你。&rdo;
&ldo;随你怎么说。姐你是不是该起来了?他们在向船招手呢。&rdo;
&ldo;过一会儿吧,&rdo;宁真确实疲倦,&ldo;你去跟他们打个招呼。&rdo;
&ldo;好。&rdo;
张乐淑跳到艏楼顶上,扶着栏杆,高兴地看着越来越近的海岸。
岸上的人们纷纷起立。它来了。
乱糟糟的一阵书乐书乐的欢呼。有人把火铳往天上放。太阳快落山了,红霞满天。书乐号被镀了层金,沿海岸向那个悬崖驶去。那是她的深水锚地。
她巨大的船体分开了海浪,推出两道波涛滚向岸边,打湿了人们的脚。
他们看着她。看着那一排排从面前经过的大炮,看那个给烧剩了一角的信天翁旗,看那些身背长铳的水兵,看她那高耸的熏黑的破帆,看她干舷上捆着的维京战船。看她宁静泰然地破浪前进。
也看她船艏迎风而立的女子。
她没有戴面罩。她活着。
脚下的红夷艏炮伸出纤长幽深的炮管,战舰的斜三角帆和主桅纵帆在她肩后张开,如天神巨掌呵护。她,不就是那个船艏像?!
死寂。
乐淑安祥地注视着他们,调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