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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第1页)

就我自己来说,央视新大楼是&ldo;目睹&rdo;权力的一个完美样本。如果你认为它美,它的确很有点儿权力美学的野蛮魅力,如果你说它丑,它又的确傻了吧唧地支楞着,像只铁裤衩似的让人很不舒服。我一直觉得,作为建筑设计界的超级巨星,库哈斯再怎么蠢也蠢不到大家以为的程度,他的想法想必就没在美与丑的层面上。比着说,魏碑都很丑,可是中国书法中有个道德系统推崇它们。结果库哈斯在国外说了,这个设计,是对应着&ldo;权力&rdo;这个元素来的。话说得够明白的。这意味着,要是谁不知道权力长啥样,就看看央视新大楼。要是想看看什么是&ldo;茫然野望&rdo;,你就去陆家嘴好了。那么&ldo;服务&rdo;长什么样呢?我找了找,这玩意真没有。

我认同&ldo;管理也是生产力&rdo;,因此谁也不能诋毁说我是在反对权力本身。作为一个出来打酱油的小民,我只是有点儿自己的想法而已:权力本身并不坏,但它往往与人生中最迷人的物事相互抵触。

秘鲁作家略萨写过一个关于权力边缘的真实故事,说的是他参加了一支考察队,去考察安第斯山区的诸多印第安部落,这些印第安人受现代文明的逼迫,避入深山,彼此争夺着指甲盖大的生存空间。在一个最衰弱的部落中,人们没事儿就会自杀。比如一个渔夫早上出去叉鱼,到了溪流边,一叉投出去,没叉到鱼,他就会心灰意冷,就此抹脖子;到了下午,妻子见丈夫迟迟未归,就料想到斯人已逝,于是痛哭一场,聚拢孩儿们同赴黄泉。这个故事对我的意义不是人类学的,而是情感的:由于彼此挞伐,人们的生命意愿竟然可以消减到这般程度。

在玩各种关于美洲的电玩之时,我可没想到,我掌握的权力倘若是真实的,就会把那可怜的渔夫一家逼迫到如此程度。幸好我只是玩玩。作家司汤达的墓志铭只有六个字:活过,爱过,写过。算得上言简意赅了。可是如果我也有墓志铭的话,倒可以更简洁一些,两个字足矣:跑过。我的毕生宏愿,就是见权力就跑,而且跑得掉,跑得快活如神仙。在贝娄的小说《洪堡的礼物》中,主人公的一句牢骚话深得我心:历史是一场噩梦,老子只想好好睡上一觉而已。

如果自由都是遗憾的

我从未如此深刻地意识到,自由是必需品,因为一个人必须尽量脱离周遭世界中习以为常、理所当然的那些东西。

我有关自由的一切思想都始于我妈把我送去幼儿园的那一天。那天先是飞沙走石,妖风阵阵,后来风歇了,就下了一场夏日午后的小雨,淅淅沥沥落在人脸上竟然全是黄泥。我沦落人间不过千余日,何曾见过这种阵仗?心下不免感慨:嚯,这个世界还真是操蛋呐!

到了幼儿园,一堆奇形怪状的小朋友就纷纷跑过来搭讪,搞得我非常难受。我可是从来不跟人说话的呀。他们净问一些炫耀性的蠢问题,比如&ldo;你吃过香蕉没?&rdo;什么狗屁香蕉,我书包里还带着糖三角呢,跟你说得着吗?我痛哭了几场,终于逮着机会把糖三角和鸡蛋统统安全地吞下肚去,才施施然俯允阿姨协助自己撒了尿,捱到下午,终于逃跑了。这就是我一生中不断逃学的开端。

此后的漫长时光中,我则学到了世界的本质是竞争性的。什么事都讲个资格。你要干点儿啥又要不惹人嘲弄,就得有个等级。水晶鞋和南瓜马车就是灰姑娘的等级,齐达内就是前几年的皇马的等级,天价香烟就是被网民们揪出来的那个局长的等级。我看过一篇小说,里面有个在富人学校上学的姑娘,她说:&ldo;你知道当富人最大的好处是什么吗?就是可以说自己没钱!&rdo;

因此一般来看,自由就像个樱桃,你在社会中的等级则是那个蛋糕,蛋糕越大,樱桃就显得越漂亮。可是我总是想,为什么不能颠倒过来呢?我就想拿自由做个蛋糕,拿等级当个樱桃。

我发现这可真不容易。范跑跑被嘲弄那会儿,我就想,这哥们也没做错什么呀。他就是害怕了,然后又好作惊人之语地说自己的害怕比别人的不害怕更有等级。我看了他对教育的反思什么的,说得其实不赖。他提倡真实的历史教育,还极力避免泯灭孩子们的天性。我小时候要是有这样的一位老师,过年我还想给他送挂历呢。

可是你想想为什么大家都嘲弄他而完全不听他说什么呢?因为他的自由权利不够大。他的蛋糕不够大所以他的樱桃显得比较蔫。他那些话,要是一字不改由罗素来说,大家早啧啧赞叹了:嗨,虾米叫智慧?虾米叫特立独行呀?

就此可以推论,我之所以能够提到自己从幼儿园时期就开始逃学,一定是因为我认为自己在学问上已经有了一个不至于被人嘲笑的等级。你可能还没想到吧,虽然我斗大的字不识几个,还是大学本科毕业的哩!当然了,我必须承认,直到大学时期为止,我从没认真地上过几堂课。

我相信这是一个不错的教育经验,虽然不是最好的。我想最好的教育经验就是你小时候琴棋书画样样比划,少年时期在市少年队踢球,长大之后就去常春藤名校,跟费正清学历史,跟纳什学数学。如果这等好事降临不到你头上,那么退而求其次,来个180度大转弯,差不多也就是我这种了。甚至于,再少一点、再业余一点的教育就未必不好。比方说我就一直很欣赏那些没上过大学的家伙们的那种天然、活跃的幽默感。最差的可能就是上个中不溜儿的大学而又规规矩矩。想想你自己在那缺乏自由的校园中到底学到了什么,想想在课堂上跟老师念得那些阿弥陀佛,再想想当时窗外的小鸟们的引诱性的歌声,用一句广告词来讲:你被耍啦!

西方有句俗语说:自由永远都不晚。可是我又觉得,自由永远都不早。

如今我已经不像小时候那么贪恋自由了。我却从未如此深刻地意识到,自由是必需品。这是因为一个人必须尽量脱离&ldo;体制&rdo;。我指的是周遭世界中因为习以为常而被视为理所当然的那些东西。我看过一本书,才了解到恐怖分子们有多么正直,多么富有理想主义。可是你见过比他们干的那些事更讨厌的事情吗?他们是&ldo;体制化&rdo;的人,他们信了一种&ldo;文化&rdo;,这种&ldo;信&rdo;是如此荒谬却又如此坚韧。

去日本见贤思齐(一)

2005年夏天,作为《南方周末》抗日战争胜利60周年的纪念性报道的采访小组成员,王轶庶、卢嵘和我在日本待了两周。让我印象深刻的是,参加终战纪念集会的日本国民,无论男女长幼均正装出席,烈日之下莫不正襟危坐,大汗淋漓,那人山人海的,像幼儿园小朋友一样排排坐,真叫一个&ldo;张袂成阴,挥汗成雨&rdo;。据说在强光照射下,黑白两色的浮晃会令人产生眩晕感,现场庶几如此,西装黑压压一望无际,擦汗的白色手帕在其上跳动不止,宛如一片浩瀚而不真实的光点。

那年夏天,东京都知事石原慎太郎说了,天儿太热,公务员上班都可以不穿西装。可是日本国民郑重,非捂着不可。在中国,有人说这叫纪律,也有人说叫轴,我觉得就叫克己复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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