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方?!”伽南大惊出声,心中栗然,这倒底是个什么东西,既然连上古火之兽都能够召出,转眼看向罗王,罗王此时已经神色颓然,身子摇摇欲坠。
伽南虽然一直不问,他也一直不说,但也深知罗王对老冥帝的情感,老冥帝的薨逝再如何也是与自己有关,所以罗王对自己冷漠嫌恶的态度,也是有其道理。罗王做事一向有自己的标判,不会与人争辩,也不在乎别人的评价,但是对老冥帝的死,却是他这一直不肯迈过的坎。
这么久了不愿接任冥帝,不愿再提到老冥帝的只字片语,还是在空旧宫内做着自己之前做的,把自己阻隔起来,像没有发生任何事一般。可是,就在刚刚,还是被人翻了出来,恶意的撕破,鲜血淋漓。
伽南上前扶住了他,罗王的身子冷若霜雪,僵硬地,微微发抖。
“处尘……”伽南轻声道:“错不在你。”伽南看着罗王的眼睛:“如果有错,也是我的错。”
罗王无声的扯了扯嘴角,眼神暗淡:“对错无论如何,终是不可挽回的后果,我害死了冥帝,害死了我尊如师长的人。”
“是非黑白,难道就是这盘上棋子?终不会如此分明的。”伽南抬眼看着半空中的巨大棋盘。
闻言,罗王的眼睛蓦地睁大了,似想到什么,迅速抬眼看向棋盘。
是非黑白,终不会如此分明。
罗王挣扎起身,那只浑身金色火焰的巨鸟围着棋盘在鸣叫盘旋,罗王看着那女子,轻声道:“你被骗了。”
那女子神形一顿,罗王眼神带着怜悯:“你引渡的魂灵并没有洗清罪孽,也没有超渡往生,这只火鸟也不是毕方,而是专门吸食魂魄的鬼车鸟。”
闻言,女子瞳孔猝然收拢,大骇:“你撒谎!”
“这棋盘控制黑白二子,我一直在想,这白子与黑子代表的究竟是什么?是正义邪恶?还是所谓黑白是非?”月光照在罗王的脸上,脸色虽然苍白,但眼中已不似之前暗淡,隐隐泛着光。
“什……什么意思?”女子神色慌乱,竟然有些语无伦次。
“这黑白局,控制的是欲望人心。”罗王依旧目色深沉,眼带怜悯:“地仙的欲望,想做第一鬼王的欲望,鬼车鸟吸食魂魄的欲望。”说着垂目轻声,像是说给自己听:“想要坚持黑白对错的欲望……”
“处尘……”
伽南突然想起那次城中雨夜,那极度不想失去罗王时的心情,那将一城的人斩成焦土的挥手间,那茫然无措,孤立无援的心情,也是欲望人心吗?或许是吧,执着于拥有,执着于不失去的欲望人心。
“这黑白局,能扩大感官,放大情绪,释放最原始的贪婪。所以,你以为功德的引魂渡人,只是把魂灵送给这鬼车鸟腹中罢了。”罗王低垂眼帘,这世上的事情,谁不是以为是这样,结果是那样的呢?总以为自己做到了最好,用尽了全力,最终却只是人心的贪念,有的,贪财,贪色,贪功德,而有的,只是贪那一点温暖而已。
“你撒谎!!你住嘴!!”那女子狂叫着,咆哮着,歇斯底里的嘶吼,声音男女同声分外可怖:“我引魂渡人无数!!才是冥界第一鬼王!”
“啪。”
清脆声响起,棋盘上一颗黑子落下,光华辗转。
那女子狠厉的眼神看了过来,似有满腔仇恨一般,不甘,怨恨,和着一声尖厉的鸟鸣声,一齐朝罗王扑了过来。
火鸟过处,掀起层层热浪,火浪翻涌,草木瞬折。
眼见着罗王在风中的衣摆要沾到火星,伽南挥刀一道红光闪过,使用全身灵力与之相抗,只听得一声巨大暴响,两股血色火光在空中相撞,那鬼车鸟和女子被震开几丈,伽南也身形不稳,若不是持刀点地,怕也不会只是后退几步。
罗王扶住伽南,一眼扫过跌落在地的鬼车鸟,定睛一看,只见那鬼车鸟的羽翼火光隐隐烧出一个人形,一个黑色的,随着火焰的升腾张牙舞爪的淡淡黑色人形。。
是了,贪念人心,如只是鸟,如何能够驱动黑白局来操控。罗王抬眼看棋盘,这已是第七子,棋子越多,变化越多,越难掌控,细细盘看棋盘中的形势,罗王心生一念。
只见他念出引渡咒,双指并拢直朝鬼车鸟袭去,鬼车鸟全身火光金红,罗王近身时便觉得烈焰灼人,身体热焰炙烤般像要皮焦肉烂,罗王心下一横,用尽受伤多次已然枯竭的全部灵力浸上双指,霎时间双指金光鼎沸,插入那耀眼火光的人形中,只分指一夹一挑,便把一黑色人影拖了出来。
鬼车鸟厉叫一声,整个光芒暗淡下去,身上羽翼渐渐由耀眼的金红色火焰变成发着淡淡红光赤红色泽,再看那黑色人影,与其说是一人影,不如说是一团人形的烟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