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敏贵人已经张皇失措地被带了过来,心神不宁,千头万绪却愣是想不出,为何,为何灵妃要害她?
那楠木珠子里,镶嵌了木留子,此物原产暹罗,乃皇室贡物,因其能消除肌肤斑点疤痕,很受皇室女子欢迎,但其产量极为稀少,因而在暹罗本土也是千金难求。
木留子,虽能祛斑淡疤,可若用的时间一长,甭说怀孕难,就是怀上了,在肚子里也揣不住七个月!
灵妃言,此物就是御医都查不出,叫她放心大胆的送。
可……可怎么会落到蓉贵妃身上,还被说成是涂抹了麝香?
天地可鉴,她李秀儿只老老实实按着灵妃所说,将珠串送给了韩玉沁,料想她佩戴久了,再难有孕。
就因为信了灵妃娘娘不会害她,她天真的以为这事儿办的利落、圆满,谁能想到,灵妃居然想弃了她?
那麝香是怎么回事,李秀儿已经没有心思去想,如今,她满脑子都是灵妃的弃车保帅,心里被狠狠戳了一刀,鲜血淋漓。
趁着皇上与御医说话的功夫,玉沁找来如秀,略带恳求:“如秀姐姐,劳你去与问话的嬷嬷、宫人说句话,别太为难桔梗她们。”
如秀对玉沁向来和气,况且,这次的事儿,淳嫔也是误打误撞,本是好心,孰能想到办成这样,也是倒霉。
“小主放心,他们不会为难您身边的人,毕竟桔梗几个也是娘娘身边派过去的,知根知底。这次的事儿,您也别太自责,都是敏贵人那厮造的孽,与您无关。”
玉沁又歉意几句,呐呐的,不似之前活泛。
如秀看她难受,叹口气:“若贵妃娘娘想岔了,误会了您,奴婢几个会为您求情的。娘娘此时正在气头上,难免气恼,过后也就想明白了——这啊,也幸亏是咱们娘娘赶上了,若这珠子您留下自己戴上,这得出多大的乱子。”
如秀心想,是真后怕。好容易韩家有女正当韶龄,若再被敏贵人那下贱女子毁了身子,贵妃娘娘还真要靠着宫女产子度过难关吗?
早些年,娘娘也不是没这个心思,可宫女的儿子,能跟韩家人的血脉相比?到时候辅佐其登基上位,可就难多了!最起码,是比不得慧娴夫人膝下的嘉德皇子的。
本就对淳嫔多有喜爱,如秀如今也是把话拆开了,掰碎了与她分析,好歹是叫玉沁惨败败的脸儿有了些人气儿。
边儿上楚清帝虽看着御医开得方子,耳朵却也留意听着玉沁这边儿动静,偶尔目光瞧过去,见着贵妃身边的宫女如秀正好言好语宽慰她,心中也松了口气。
“沁儿,这事儿因你而起,过来,与朕去瞧瞧敏贵人如何分说。”
楚清帝招手叫过玉沁,摸了摸她的头,柔软的青丝好似光滑的缎子,勾唇淡淡一笑:“你姐姐不会有事,走,与朕去问问敏贵人,到底为何用心险恶,憋着力气要害你。”
玉沁点点头,娇憨稚嫩的脸上满是怒气,双颊红红的,目光尤为湛然:“嗯,皇上,嫔妾一定要为姐姐讨个说法去!”
楚清帝心道,还真是个傻孩子,人家要害的是你,你姐姐那是无妄之灾,是该给自己讨个说道才对!
殿上,敏贵人跪得战战兢兢,时间一长,那双腿都木了,僵涩的感觉涌上腰椎,金砖的寒气侵入身体,叫她克制不住地发抖。
“敏贵人,你为何要害我?”玉沁随楚清帝匆匆而来,不用旁人引导,自己跑上前去质问。
敏贵人惨然一笑,心知,灵妃此次真是害的她有口难辨,抬眼,看那一眼清俊郎朗的男子,心中酸涩难平,压根没把韩玉沁放在眼里,悲戚哭诉:“皇上,嫔妾并不知道那珠子上有麝香。况且,贵妃娘娘对这些药物敏感,碰之则浑身起疹,阖宫上下都知道,嫔妾何必拿着这东西来触霉头?嫔妾冤啊,皇上!”
“不知?”楚清帝只淡淡一笑,笑意里带着讽刺,“这珠子难道不是你送与淳嫔的,你冤在何处?哦,朕懂了,你冤就冤在淳嫔居然送与了贵妃。”
“皇上怎不说这珠子被淳嫔动了手脚,拿来冤枉嫔妾?”
玉沁瞧她哭的鼻涕眼泪齐流,哪儿有一点从前的端庄谨慎,心内恹恹的。
楚清帝不过扫了玉沁一眼,那目光中的复杂一闪而逝:“麝香,楠木,哪一样是现在的淳嫔能用、能有的?难不成你还要说,是蓉贵妃赏赐了淳嫔,让其动手脚来害自己?”
敏贵人愕然,愣愣点头:“如此说,也不无可能。皇上,贵妃的心思,嫔妾如何能懂呢?定是她们姊妹合伙来诬赖嫔妾的,求皇上您为嫔妾做主哇!”
她说着作势又要大哭,可楚清帝哪里容得她如此撒泼,厌恶地皱眉,旁边儿如秀立时喝斥她住口。
“皇上……”
楚清帝蹙起好看的眉头,望着敏贵人的目光,好似看什么极为恶心的东西一样嫌弃。
如秀在旁亦是腹诽,蓉贵妃若要收拾敏贵人,那还不是如碾死只蚂蚁一样简单?何必这样作弄自己,还偏挑了与皇上重修旧好的时机!
“你可真叫朕失望,往昔,你虽不是那机敏纯善的性子,可朕瞅你服侍湘妃也是可怜,免你受其搓磨给你位分,哪想到你……”楚清帝叹气,似又想起了昔年的湘妃来,“朕却忘了,有其主必有其仆,你在关雎宫里耳闻目染,李氏做孽,少不得有你在旁帮衬,是朕瞎了眼才觉得你可怜!”
敏贵人被刺得心内疼痛难当,想起这些年里,皇上对自己面上的和煦,背地里却冷漠疏离的态度,心中的酸涩将她唯一的理智吞噬,悲恸大哭,“皇上,真不是嫔妾,珠子,这珠子是灵妃娘娘给的,叫嫔妾找个理由送给淳嫔的。”
她“呜呜”哭诉,楚清帝在她吐出“灵妃”二字之后,身形一僵,旋即那温润的眼睛里,便再无冷淡,仿若被那二字点燃了一把火,恨不得将跪倒在眼前的女人烧成一抹灰。
“灵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