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什么好梦,因为他只能梦见泉奈死前的事情。
有时候斑会觉得泉奈和扉间很像(虽然这事情如果让扉间知道了他会掀桌)。他们都不是彼此阵营里的主将,可选择的余地本来应该更大一些,但两个人都比最强硬的主战派还要强硬。泉奈对于千手的憎恨就和扉间对于宇智波的厌恶相差仿佛。那种憎恨的浓烈甚至连斑有时也理解不了。
他并没有问过泉奈这是因为什么。泉奈只是反复地告诫他:不可相信千手。不可相信。就好像他早就看穿了斑最后会心软会放弃会选择在情势面前屈服,最终又必然面对四面楚歌的绝望。泉奈为何如此呢,斑并不知道。他的记忆里似乎只剩下那轻微的声音,像一根细细的线勒在他的心上,随着脏器的搏动一点一点收紧下去。
不可相信。
在斑意识到之前,泉奈已经病了很久。不是所有宇智波的身体都能够负担须佐能乎。以死亡神祇为名的法术仿佛本身也在招引死亡,而忙着征战的他并没有注意到泉奈是怎样勉强着自己去追上他的脚步(可是宇智波还能选择什么呢,除了战斗和变强之外)。
而直到泉奈受伤后,斑才从医疗忍者的报告中意识到这一点。
他们的语气中带一点掩饰不住惶恐,泉奈大人,只怕是……
只怕是什么呢。
他没有问,只是推开一切公事坐在泉奈的榻旁。泉奈瘦削的身体仿佛要整个消失在白色的被褥下面一样。他闭着眼睛,呼吸声音那么轻,几乎听不见,斑握着他的手才能确知他还活着。有人进来看泉奈的状况,劝他出去休息,而斑置若罔闻。
他们说也许泉奈不会再醒来了。
斑茫然地注视着声音发出的方向。他的眼睛在傍晚已经看不太清了。
不会的。
他说,像是这样自己就能相信。
泉奈不会……
那天夜里泉奈醒了。他动动手指,意识到是斑在他身边,就叫:哥哥。
斑用力想要看清泉奈的面孔,可是油灯太暗了。他只好握紧泉奈的手:夜深了。你该好好休息。
然而泉奈坚决地将手抽开了。
哥哥,我快要不行了。
不会这样的。斑说。他伸出手,因为失却了视界而落空。他听见泉奈轻轻地笑了一下。
……这是我最后能留给你的了。
他慌张地伸出手,然而模糊的视野里却只有深暗的痕迹不断扩大着,像是要将他整个吞没下去。
四
带土其实没听斑提过泉奈。老头子并没时间给他讲这么细节的事情,关于万花筒写轮眼的事是黑绝讲给他的。
这被斑称为自己意志化身的东西其实和老人的风格不太相似。他显得轻浮而恶意,似乎总在暗中窥探和揣度着什么,但是他了解斑的计划和谋略,了解宇智波家的秘术,了解怎样指导带土从暗中操纵局势——哪怕在这种过程中带土没有信任过他,而他也没有信任过带土。
他提起关于写轮眼的事情时候只是轻描淡写。
斑的弟弟自愿把眼睛献给了斑,但那样的牺牲是少有的。很多时候,为了维持力量,宇智波只能去抢夺族人的眼睛……但是你可不用担心。黑绝恶意地说,反正你现在有很多眼睛了。
宇智波是这么冷酷的一族吗。
带土可有可无地说着。他其实已经对这一族没什么感觉了,毕竟他连自己的名字也可以舍弃掉,更何况一个姓氏。
黑绝吃吃地笑:
宇智波尊崇力量。我们不去爱人。
带土瞥了他一眼。
斑其实没有这样说过。
他只是告诉带土,爱情都是虚幻而易逝的。现世的一切都是如此。和平建立在牺牲之上,而牺牲又种出新的战争。在这无休止的轮前什么不会被碾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