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童道:“谢陛下。”直起腰来,集中焦点看了看坐在前面十几米远的皇帝,却见此人有二十上下,相貌清秀,身材适中,皮肤略微有些苍白,神色淡然,虽然不笑,但并不严肃,只是眉宇之间有些郁结之气,显然是经常发愁所致,眉头都有些展不开了。
这平安阁的殿堂很大,不过没有高台龙椅,皇帝只是坐在平地正中的一张太师椅上,傍边坐了几个人,几乎与皇帝围成个大弧线,看来是身份地位都比较高的大佬。
首先开口的是个身穿一品官服的干瘦老头子,他咧开嘴,露出里面已经有了几个黑洞的两排黄牙,干枯的笑道:“哈哈,是你这俊俏的小子,见了老人家,可是要恭恭敬敬的,才是正理。”
金童一看是那骑驴老头,想起“松柏堂”的事情,不禁有些垂头丧气,抱拳道:“见过老大人,见过诸位大人,今日陛见,未敢造次见礼,且请勿怪。”
其他人或微笑或深沉的点头示意,唯独老头子笑道:“好好好,年轻人有干劲,前途无量啊,哈哈!”
金童心中打鼓,敢在皇帝面前说官员“前途无量”的老家伙,必定是个非常牛B的老家伙。
皇帝有些莞尔,吩咐道:“金诚,太师赠你‘前途无量’四个字,可是本朝的第一块金字招牌,无拘御前与否,还不快谢?”
金童立刻对太师老头子一揖到地,道:“谢老太师夸奖,下官愧不敢当。”
皇帝朗声道:“有功于社稷,朝廷必然有赏赐,若有功不赏、有过不罚,不为持国之道,今日有幸,太师也在座,宇文卿可以先评价评价金诚的功劳。”
在座一名黄脸长须、神色肃穆的微胖中年人起身,看来他就是御史大夫宇文浩然,他看了金童两眼,开口道:“陛下,评判官员功过,乃是吏部职司,今日尚书令高大人也在,本该高大人先说,不过近期金司马与我御史台多有合作,侍御史丁浩也有汇报,微臣看来,金司马处事机警,尤其在事急时多有机变,行事……呃,谨守法度,于查案多有心得,若非御史台已无空缺官职,微臣已多次想呈请调金司马进御史台行走,嗯,如此评断,谨为陛下参考。”
这段评语可以说非常的给金童面子,或者说是给老太师面子,金童大喜过望,连忙抱拳行礼相谢,宇文浩然仍然一副棺材脸,坐下微微点头,并无其他表示。
皇帝打量着长身而立,丝毫不掩饰喜色的金童,不禁一声轻笑,又问道:“如此,皇舅怎么看?”
皇舅自然就是尚书令高肇,他是个大胖子,面白,长髯,坐在椅子上一副天然笑眯眯的样子,听闻皇帝要求他发言,起身上前拱了拱手,喘了口气,似乎嫌费力一样又坐了下来,微笑道:“陛下,金诚新晋了官职不到一年,所以吏部尚未有什么考评,不过前者有宇文大人评价,相信御史台的评价一定中肯确切,至于平时办案如何,微臣就不多说了,但是,单凭前天夜里救驾之功,陛下想赏赐个什么官职,便是高一些,也无不可。”
皇帝点点头:“不知陆卿……”
侍中陆秀白面清瘦,面带笑意:“陛下,金司马乃是荆州刺史、玉门关大都督刘贵的属下,刘贵是微臣保荐,因此,微臣不便多说。不过适才陛下召见刘刺史,刘刺史已经上禀过金司马的事情,微臣也无其他言语。”
金童悄悄向上看了一眼,他一直对“侍中”这个蛋疼的官职耿耿于怀,不过同时也对这个融合了中书和门下省两省大权的长官颇为注意。
皇帝想了想,笑道:“也只有陆卿家整日里避讳长避讳短,长此以往,中书监又要成了另一个礼部。”
这话是开玩笑,大家嘻嘻哈哈笑了几声,几名大臣趁机互相损几句,金童跟着傻乐。
说了一会家常话,皇帝首先回了正题:“长沙司马啊,官职低了点。”似乎有些犹豫。
高肇道:“陛下心中似乎已经有了地方?长沙司马是正六品下,正常升级就是从五品下的官职,若依他在阆苑宫的功劳,要跳级也无不可,只是要看用在何处。”
皇帝叹道:“昨日御姐在我宫中哭诉,说回了中原,反而不如在突厥虎狼窝中的安全,若不是金童两次救命,金枝玉叶简直就不如寻常人家的子女,现在闹着不愿在**长居,非要朕给她个得力保镖仍回阆苑宫。朕甚是无奈啊……”
诸位大佬一起噤声,谁也说不出把在职武将调进公主府当保镖的话来,沉闷了一会,忽然太师问道:“皇上,可是属意这金诚吗?”
皇帝摇头道:“金司马有功,定当升赏,不过若是因此进了内庭,有失官体,不免贻笑大方。”
“呵呵。”老头子不知善恶的干笑两声:“如此,诸卫也不好安插,只能是诸卫府了。”
金童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能站在远处干看着。
皇帝沉吟,太师又对几位大佬道:“怪不得你们几个小子都不发言,敢情是诸卫和诸卫府的事情不归你们管,因此不敢插嘴?”
宇文浩然强笑道:“太师哪里话?官职任命,本就不干御史台的事。”这表情出现在他的棺材脸上真是别扭。
皇帝忽然发话:“金卿家可先退下,容朕与诸位上官商议。”
金童一头雾水的谢恩,出殿。出来了四下看看也没个地方坐,只要走远一点,看看风景。
这时有人凑上来,却是刚才得了金童赏钱的太监,太监悄声道:“金大人出来啦?可是等着受封呢?”
金童点头道:“是,不过好像几位大臣定不下来啊。”
太监笑道:“嘿,那奴才申和先恭贺了,大人今天运气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