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牌坊大门,入眼便是大雄宝殿,这大殿,除了六开的正门之外,一溜侧门怕不有一二十个,这规模都快赶上紫禁城的大殿了,雕梁画栋,檀香缭绕,远远站在外面就看见如来佛祖的金身上闪闪发光,果然是个正牌的大寺院。
见小沙弥把自己往正门那里引,金童笑道:“这大殿里面,不止有如来佛祖的塑像吧,其他还有那些佛爷菩萨?”
小沙弥错愕道:“施主,我普济寺不供菩萨,大殿里是三世佛和左右的十六尊者、五百阿罗汉。”
金童点头道:“好,那我就从最东面进去,挨个儿瞻仰五百罗汉的真容。”
小沙弥笑道:“这就对了,我普济寺的五百阿罗汉真容,可是与白马寺的一丝不差,施主请自便,小僧还要回去迎客,如果要礼佛,自去正堂找法师便是。”
金童点头,默默看着络绎不绝进出礼拜的香客们,冷冷轻哼了一声,便向东面走去。
金童上辈子就不是个信佛的人,这辈子有三清的老大做后台,当然更加不会给佛祖叩拜,他进来主要是为了看看有没有铃铛的线索。
大雄宝殿内的空间非常巨大,前排塑像是十六尊者,分别为一宾度跋罗惰、二迦诺迦伐蹉、三迦诺迦跋厘堕、四苏频陀、五诺距罗、六跋陀罗、七迦理迦、八伐罗弗多罗、九戍博迦、十半托迦、十一怙罗、十二那伽犀那、十三因揭陀、十四伐那婆斯、十五阿氏多、十六注荼半托迦,后面密密匝匝的是五百罗汉,虽然是铜塑金漆,却是个个形象逼真、表情自然生动,金童不禁叹道:“这佛教虽然一味的蒙蔽俗世男女,可是不得不说,世俗中的这些技艺却是非同寻常啊。”
刘二狗跟在后面咂巴咂巴嘴,没敢吱声。谤佛?这可是与皇上作对啊,哪敢接茬儿?不过他身为刺史大人的亲兵,倒也听说过金诚大人有道派的背景,想必对佛爷不敬是其分内的事。
一尊一尊、一组一组的看过去,金童越过正中间的三世佛,从东看到西,看这些尊者、罗汉有拿杖的,有拿瓶子啊,有拿念珠的,也有空手的,却没一个是拿铃铛的,摇了摇头,对刘二狗道:“走吧。”
刘二狗愕然:“走?”这才进来一炷香时间呢。
金童失笑道:“对,倒忘了,这和尚庙可不是白进来的。”说完向大殿中央走去,刘二狗一头雾水的跟在后面。
正中间是六十四个蒲团,一拨一拨的香客进来叩头祈祷,周围有不少和尚、沙弥侍立、引导,金童走到旁边看了看,貌似正儿八经的和尚没一个闲着的,都在和香客们一对一的对话,内容也大同小异,主要是互相嘘寒问暖,问问最近身子骨怎么样啊……老人家饭量还行吧……只要诚心佛爷是不会鄙视你的……经卷不光要看还要领悟……塑金身的愿就不用在这还了你再去找个小庙吧……不错不错某经第四卷就是这么解的……血光之灾可以避不可以免……某地的野鬼已经被捉了不用担心等等之流的,还有解卦签的看相的不一而足。
踅摸了一圈,金童终于发现一个闲着没事干的正经和尚,光头剃的瓦光铮亮,身穿黄色袈裟,手持六环锡杖,四五十岁的样子,一副悲天悯人的宝相,正站在门口处静静的看着众香客和其他和尚们。金童不禁一喜,小沙弥让他礼佛找法师,眼前这个应该就是法师了,快步走上前去,脸上挤出笑容道:“大和尚你好啊。”
和尚蓦得被金童招呼一声,有些摸不着头脑,扭脸看着金童道:“阿弥陀佛,这位施主找老衲……”
金童快人快语:“鄙人姓金,久慕普济寺的佛法十分高深,今日一见这些金身,果然与众不同啊。”
和尚失笑道:“金身塑的好,与佛法有何关系?施主须谨记,信佛只为修心修身,身外之物不可惦记过多。”
金童点头道:“果然是金玉良言。大和尚不必多言,今日得蒙教诲,十分欣喜,这有白银二百两,权充供奉之资。”
和尚哑然:“呃,要施主要布施么……”
金童道:“进了和尚庙焉能不布施?另外还要请教大和尚一个问题。”
和尚合十道:“布施不敢领用,施主请问。”
金童惊讶道:“不要捐钱?甚好,果然是正牌的佛寺啊!”收起银锭子问道:“传言世尊座下有五百罗汉,不知到哪里能一窥全貌?”
和尚本来笑眯眯的一副弥勒佛样子,一听金童这么问,竟然收起笑容,肃然道:“原来是……呃,施主果然是诚心礼佛之人,这边请。”说完,停着胸膛,不卑不亢的竟然走了出去。
金童一头雾水,看了看刘二狗,纳闷道:“我问的问题很难回答吗?”刘二狗摊摊手无话可说。二人没法子,只好跟着走了出去,只见那大和尚迈着方步走出了大雄宝殿,两边守门的小沙弥看见了连忙躬身合十道:“见过住持大师。”
金童翻了翻白眼,敢情自己十分点背,进了和尚庙随便抓一个就是住持,嗯,听说这个是从白马寺调过来的,不知道当了一把手是不是能比从前的待遇好点,想前世那些住持啊方丈啊什么的都坐奔驰上下班呢。
寺庙很大,住持妙信和尚带着两人一路兜兜转转,路过了十几个大殿,终于来到一个幽静的庭院,进内后金童瞄了一眼正堂,却见檐下牌匾上写着两个大字“方丈”。
妙信和尚引金童入内,打发了小沙弥去斟茶倒水,两人在蒲团上对面盘坐下来,刘二狗知道自己身份,就呆在庭院里没进来,和一个闲着的小沙弥拉家常去了。
双方见礼,通传姓名法号完毕,妙信张眼看了看不知所措的金童,笑道:“施主不必忐忑。我佛有云,以七宝满尔所恒河沙数三千大千世界,以用布施,得福甚多,然若以经授善男信女,乃至受持四句偈等,为他人说,而此福德胜前福德。施主与佛有缘,可愿闻我佛之经?”
金童听的目瞪口呆,从嗓子眼里“呃呃”几声,终于根据“七宝”、“恒河沙数”、“三千大千世界”、“布施”等字眼中想起了某些佛教经典,不禁面有得色,笑道:“佛说功德,即非功德,是名功德。和尚修佛,却不知所谓功德,本无一物么?你授不授我经,我反正也是不怎么懂,不过,和尚所说有缘,却是何解?”这就是著名的金刚经三段论,后人总结的,拿来封和尚口是再合适不过。
妙信笑道:“施主,世界万物,皆有佛性,俱都与佛有缘,不过今日施主适逢其会,这缘法却更深了一筹。且待稍作,缘法即来。”
适逢其会?金童不禁仔细的琢磨琢磨。
同一时间,方丈室之西三个庭院之外的一间房屋内,另有三名和尚在盘坐对话,一枯瘦,一肥胖,一黑脸络腮粗犷之极,长相皆为四十以上,六十以内。
枯瘦和尚:“妙禅师弟,听说主持已经找到了今日大事故的贵人,你说今日之变,可有得解么?”
肥胖和尚就是妙禅:“是贵人,还是应人,佛偈之中可没有说清楚啊,妙观你看呢?”
粗犷的妙观:“佛说贵人,佛说应人,有何区别?”谁也想不到这一副粗犷外表下竟然是最文绉绉的一个。
枯瘦和尚叹气:“妙禅,你我二人修佛比妙观更早,他能看得开,你我却看不开,罢罢罢,今日看今日事,生死皆有地藏王菩萨护佑。”
方丈正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