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先生问的小声,顾昭凌却不知他为什么要压低声音,用众人都能听得到的音高回答:“我们是病友啊。”
琢玉:“……”
琢玉清了清嗓子后道:“昭凌跟知柏才是病友,我是疗养院的工作人员啊工作人员。”
顾昭凌笑道:“在那里的所有人都不会承认自己是精神病的。”
琢玉看上去相当窘迫,他拿胳膊肘撞了撞身旁的高大青年,高大青年道:“我会承认我是精神病。”
琢玉:“……”让你解围但不是用杀敌八百自损三千这种办法啊喂!
接下来的谈话进行的相当顺利,鬼修们办事儿也很麻利,被找到的人也已经安顿好了,只剩下那位没有被找到的鲁女士。
《沧海赋》剧组中只有一个人姓鲁,她名叫鲁静姝,是位六十多岁的老艺术家。鲁女士年轻时曾塑造过许多经典角色,时至今日,她也依然活跃在大荧幕上,是位健康又和善的老前辈。
这位鲁女士的父母、兄弟姐妹与丈夫都是在年纪轻轻就死于非命,她一个人孤独地活着,可以说是个富有悲剧色彩的人。但她却靠着顽强的意志与绝不向命运低头的上进心,在悲剧中把生活过成喜剧,可谓是现代社会的一位励志标兵。
只是这样一位能当标兵的鲁女士,始终是肉体凡胎啊。一般凡人进入鬼镇就没有意识了,不是像小董那样轻易被迷得五迷三道,就是直接昏死过去了,谁知道鲁女士是怎么跑到鬼镇尽头去的。
鬼婆的号召力总是不及鬼王的,鬼王一来,鬼镇中大鬼小鬼们的积极性也立马被调动了起来,更何况这次来的可是好几个鬼王啊。
众鬼翻遍了鬼镇,终于交上来一份关于鲁女士下落的详细报告。
鲁女士进入鬼镇后确实神志不清了,但不像是被蛊惑的样子,更像是在梦游,而在她身边一直有一个男鬼相随。
此男鬼死前的样子应该并不太痛苦,毕竟他的四肢健全,五官都是完好的,身上也没有啥看着就让人发毛的伤口,属于死相并不太难看的类型。他一路带着鲁女士到达了鬼镇的边缘,在得知有人正在找鲁女士的时候,他却将人带走了。
可人家大鬼小鬼们也不是省油的灯,更不要提他们散布在鬼镇各处犄角旮旯的联络网,众鬼很快就确认了男鬼的踪迹把人找回来了。
此时鲁女士已经被带回了塔中,正与同样陷入昏睡中的人们躺在一块儿,接受典魂香的疗养。而男鬼则被送到了鬼王面前,接受审问。
在男鬼被押来之前,顾昭凌问出了自己一直非常好奇的问题:“琢玉啊,我记得鬼王好像叫女儿红、竹叶青什么的?”
琢玉不自觉地瞄向旁边没有五官的少女与少了只胳膊的青年。
“那你是不是也该有个配套的名字,”顾昭凌问,“你不会叫老白干儿吧?”
老·琢·白干·玉:“……”
这个话题没有进行下去,那男鬼终于被带到了众人面前。
男鬼姓郭,四十年前遭人谋财害命,在河中溺亡。郭先生本来是位优秀的青年演员,四十年前与鲁女士结婚。但他不到两年就去世了,没有留下子嗣,甚至连大荧幕上的记忆也没有在观众心中停留太久。
郭先生与鲁女士的爱情只有短短四年时间,他们是经过长辈牵线相识的,从事同样的行业,有个共同的兴趣爱好,在一起后很快就结了婚。郭先生去世四十年,鲁女士没有再与任何人相爱或结婚,媒体说她是守着遗像过了一辈子。
郭先生垂着头,眼中含泪,但嘴角上扬,看上去既难过又有些怅然:“我没想到还能再见到她,我知道她不能来这儿,也知道她马上就要走,可我还是想再和她多呆一会儿。”
他是枉死之人,魂魄在这长灯鬼镇中游荡多年。但他不希望自己的爱人枉死,却又想与她见面。
若没这次机会,他也许不会有太多的纠结,但人已经在他面前了,他当然希望用尽办法将人留住。
顾昭凌不由得感叹:“鲁老师年近古稀了您居然还能认得她,见到她还能这么开心,您的事迹让我又有点儿相信爱情了。”总共谈恋爱就用了四年,却用四十年去缅怀,确实令人唏嘘。
林恢提起了十二分精神。难道,难道昭凌他以前是不相信爱情的吗!
除了林先生的目光在顾昭凌身上以外,其他人的目光全落在李琢玉身上,他们都很好奇这位新官上任的鬼王会怎么判。
李琢玉道:“既然人都没事儿,还用惩罚吗?”
独臂青年说话言简意赅:“用。”一旁那没有五官的少女也直点头。
顾昭凌给他做了详细解释:“因为你的惩罚也是对他们的一种庇护啊。你看他们是你管着的,你要是没有惩治,那老天就会替你惩治。到时候,指不定会牵扯出什么因果,很可能会成为他们修行路上的阻碍。”
“是这样吗?”琢玉下意识揉了揉鼻子,目光没落在在场任何人身上,而是看着门外的夜景,好像陷入了沉思,“那这该怎么办呢?”
顾昭凌小声问身边的鬼婆:“往常这种情况应该怎么罚?”
鬼婆也小声回答:“在鬼镇只要不伤人就不会被判太重,顶多像我一样变成鬼公、鬼婆这些最底层的执法者,一天到晚都是活儿,在鬼镇里还不能用修为,天天被人欺负。”说到伤心处,她还真的掉了几颗眼泪,好在这情绪来得快退的也快,就如同那几滴眼泪是眼药水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