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这说话就要走人了,可走到堂屋门口的时候,胡老四突然停下,扭头叮嘱韩泽林道:“林子,这往后几天里,可别再出门儿了,尤其是晚上,白天也尽量能不出去就别出去,啊。”
其实这话不用他说,韩泽林心里也后怕,自然几天之内不敢出门儿,可胡老四说出这话来了,韩泽林自然想要问个清楚,毕竟这事儿太过于诡异邪乎。所以韩泽林连忙点头答应下来,接着问道:“胡爷爷,您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那黄狼子精怎么就来祸害俺媳妇儿了?”
我们几个人也好奇啊,就都停下来看着胡老四,等答案。
胡老四摇着头叹了口气,说道:“还不是因为你害死的黄狼子太多,这可都是那黄狼子精的子孙,它能不找你麻烦么?”
“那咋以前俺家就没出过事儿?”韩泽林疑惑地问道。
“这……唉,这都怪银乐和陈金这帮小子。”胡老四无奈地扫视了我们几个一圈,说道:“你们这几个年轻后生啊……”
胡老四的话还没说完,陈金就横鼻子竖眼地嚷嚷起来:“哎哎,我说胡老四,你老不死的少往我们头上扣帽子,他韩泽林捉黄狼子剥皮卖钱,又没分给我们一分钱,跟我们有个毛-的关系啊?别说我没提醒过你,以后说话可得小心着点儿,这种话说多了晚上走夜路会挨闷棍的。”
“金子,少说两句。”我打断陈金的话,将他拉到我身后,这小子一说话就是发狠想动手。我对胡老四说道:“胡爷爷,我知道您的话没说完,您接着说。”
之所以我这次不但没有爆发,反而还表现得如此涵养,那是因为胡老四说到怪我们几个年轻人的时候,我忽然想到砸烧了奶奶庙那天,胡老四急得要冒火的样子,以及他后来说的那几句话,他说奶奶庙里的黑蛇一死,就要出大事儿了,村里要乱套了。
那么,胡老四刚才所说这黄狼子祸害韩泽林媳妇儿,责任在我们身上,是不是……这件事儿和奶奶庙里的黑蛇,牵扯上关系了呢?
胡老四苦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又他-娘-的犯老毛病了,别人都急着听你老丫挺的说话呢,你倒好,先抽上一袋烟。胡老四点上烟锅抽了几口之后,这才缓缓地说道:“说起来话长啊,先跟你们说说奶奶庙吧。这个奶奶庙是什么时候建起来的,村里人谁都说不清楚,得有个三二百年了吧,到底是早先为了供奉谁建立的庙,也没人知道,反正一直以来就有人供奉着,敬拜着,解放前还被姓路的大户好好重建过一次。可人死如灯灭,这庙里供奉的无论是谁,即便不死成了仙,那也没空在这凡俗世上住着不是?所以啊,人的供奉啊信仰啊,就都落到了空处,可凡夫俗子不知道这些,依然膜拜信仰,依然诚心诚意地供奉着,这就让邪物有了可乘之机,它们入住根本没有神灵长居的庙中,借着神灵的名气和威望,享受着凡人的供奉信仰……。”
“哎哎,等等。”陈金打断了胡老四的话,横眉竖眼地说道:“那些邪物享受这些干啥?又不能吃不能喝的,我说胡老四,你就别再这儿神神叨叨了行不?说正事儿!那个黄狼子是他-娘-的什么东西?怎么干掉它?”
陈金的行为马上遭到了众人的反对,大家伙都在认真地听人家胡老四讲呢,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可在这方面人家比咱懂得多,他说出来咱听就行了,还是那句话:能拔脓那就是好膏药,有总比没有强。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不就是这个道理么?既然有邪物的存在了,那咱就必须了解它,这样一旦我们必须要对付它的话,也能提前有个心理上的准备不是?
我说道:“金子,你少他-娘-的胡咧咧成不?你懂个啥?这么地,大家都别说话,听你来讲成不?不是要拾掇黄狼子么?来来,你来把这事儿说出个一二三……”
“就是,不是兄弟我说你,咱不懂,就别充那大尾巴鹰,你着什么急啊?凡事儿都有个前因后果不是?”常云亮也在旁边不满地挖苦陈金。
怨声一起,兄弟几个还真就成了山上的猴,见不得头,我这儿一带头,都追着赶着埋怨责怪人家陈金。
当然了,真敢挖苦讽刺陈金的,也只有我、常云亮、薛志刚三个人而已。
“哟哟,干啥干啥呢这是?让你们开批斗会啊!”陈金瞪着个眼睛把所有人看了个遍,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还真没看出来啊,你们什么时候都穿成一条裤子啦?都是好人,就他-娘-的我自己是个坏蛋啦?你们爱听废话就在这儿听吧,老子我没那闲心!走了!”说完,陈金气冲冲地扭头就走。
哥儿几个除了我恐怕就没人拦他了,谁也晓得这小子那狗脾气上来,可不认人。于是几个人都有些难堪,本来嘛,我把人家陈金说了几句,你们别说话不就行了,干啥都紧跟着落井下石?一个个儿吃嘴不露头的家伙!
我一把拉住了陈金,说道:“金子,都是自己人,说你两句就不行了?怎么着?我先起的头儿,你打我一顿消消气?”
陈金被我拉住,只好停了下来,哼了一声,仰头看着夜空,也不说话。
“行了行了,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唉……都是我的不好,我也不罗嗦了,直接跟你们说吧。”胡老四毕竟年岁大了,比我们这帮年轻人的心胸大得多,也不至于跟我们一般见识,当然,也不敢跟陈金一般见识,他抽了一口烟,说道:“其实奶奶庙里的黑蛇精不死,别的物事轻易也不敢进村里祸害人。反正现在黑蛇精也死了,我也不避讳什么了,这东西最是护着地盘儿,它在这块儿享受着供奉,肯定不愿意有别的物事来抢走一部分。所以即便是咱们村子周遭邪物众多,可这些年还算得上太平,必须得承认,这也跟黑蛇精的存在有很大关系。至于说这类物事为什么就要享受供奉,接受信仰……唉,说起来你们大概不信,这种东西其实根本就不在意你送到它庙里的瓜果肉食,它需要的就是人的信仰,也就是我们平时所说的精气神儿,人在给它供奉膜拜的时候,肯定是最虔诚的时候,精气神儿就充足,至于为什么它们就要这些,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我师父说过,邪物享受了,嗯嗯,直接说吃了更容易听得明白些,邪物吃了这些精气神儿之后,就像是人吃了饭一样,才能饱,大概就这么个意思。”
郭超插嘴道:“哎不对呀,俺家上次闹黄狼子的时候,黑蛇精还没死呢,它咋就不保护着俺家别出事儿?”
“对对,俺家闹鼠灾,还是请胡大仙您去施法驱邪了……”姚京也在旁边疑惑地说道。
这次我没有阻止俩人说话,因为这也正是我心里疑惑的问题。
胡老四苦笑了一下,回答道:“姚京家闹鼠灾,确实是黑蛇精驱使着耗子干出来的,那也是因为黑蛇精恼怒你们这帮人对它的不尊重,所以报复一下你们,邪物这种东西最是心胸狭窄了。至于郭超家那次也确实是黄狼子闹的,这事儿说起来也不能怪黑蛇不管,它当时也是有心无力,银乐你知道这件事儿啊,郭超家出事儿前,黑蛇不是在刘宾家和那只黑猫干了一架么?黑蛇受伤了,所以黄狼子趁机进村儿胡闹,谁让你们家养那么多鸡,还偏偏就在村边儿上住着呢。”
“可这也不对啊,黄狼子去陈金家,结果让他们家大黑给咬死了俩,怎么到了我们家,就能把路路给咬死了呢?”郭超更加糊涂了,听胡老四那话的意思,住到村边儿,多养些鸡那就活该被祸害?“黄狼子要是有那么大能耐,俺们几个在杨树坡还不早被黄狼子给撕碎了啊?”
哥儿几个一想可不是么?路路那狗东西个头儿大,又凶又狠的,俩成年人不见得就能轻松干掉它,可那天路路死的惨状,明显是遇到了比它要强大得多的物事。那这事儿可就更加邪乎了。
胡老四撇了撇干瘪的老嘴,说道:“那本来就不是黄狼子咬死的,你们家那狗实在是太凶太壮实了,是不是招惹上什么别的东西了吧?”
“别的东西?我哪儿知道啊!”郭超惊讶地说道。
我们就更加糊涂了,胡老四不会是趁着这个机会大肆地夸大事情的严重性,想多捞钱吧?他-娘-的哪儿突然间就冒出来这么多怪东西?
胡老四问道:“那天你们家那狗出去了没?”
“操,你扯这些干啥?现在就说那黄狼子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陈金在旁边又忍不住嚷嚷着插嘴,瞪着眼说道:“闹了他-娘-的半天,什么事儿都推到我们头上了,都怪我们,你胡老四没责任,那你他-娘-的当个屁-阴-阳仙啊?村里这家有事儿找你,那家有事儿请你,钱都没少给你吧?你有没有点儿职业道德?没把邪物拾掇干净,也不嫌害臊,在这里摆什么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