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病人病情忽然恶化,在手术室里呆了几个小时也没能救过来。”微寒的春风零零落落地拂过,护士没什么情绪的话依旧回荡在脑海中,魏惟一独自一个人走在街道上,终于明白蒋均良为什么情绪那么低落又那么奇怪。
走着走着竟然到了附近的出租屋,魏惟一在楼下想了想,还是踏上了台阶。
门窗大开,地板砖上湿漉漉的,应该是才拖过地。客厅里站着个人影,手里拿着拖把,空着的另一只手抬起来敲了敲后腰。
他没想到蒋爸爸在,吃了一惊,昨日的记忆见缝插进地滚进脑海,便有些心虚道:“叔叔,你今天回来了啊?”
蒋父闻言转身,和他打招呼,倒是看不出有什么异样,“是啊,蒋均良他妈妈走了,一下子多了很多时间,所以回来看看。你刚从机场过来?”
魏惟一不自然地点头,又说:“叔叔,节哀。”
蒋父点头,也不多说什么。
静了会儿,蒋父又问:“你和蒋均良说过了吗,要不要我把他叫回来陪你吃个饭?”
“不用。”魏惟一连忙摆手,“他知道我来了,等会儿我自个儿去找他。”
“是吗?”蒋父似乎有些失望,但很快又挺直腰板,笑了笑,眼角的细纹层层叠叠都是岁月的印记,“那就好,没想到蒋均良能交到你这么真心的朋友,也是这小子的福气了。”
“哪有?他本来就很好。”魏惟一哈哈笑了几声,“是我的福气。”
蒋父放下拖把,坐到沙发上看向他,颇有些久坐的意味,“惟一,我可以问问你蒋均良平时是怎么样的吗?”
魏惟一愣住,踌躇了半晌回答:“我还没和他成为朋友的时候,就高一那会儿,我觉得这人挺清高的,不怎么主动和别人说话,但是很多女生都喜欢他。熟了之后发现他是真不愿意多和别人交流,不过很细心很妥帖,虽然我觉得这个妥帖是因为不喜欢欠别人的人情。”顿了顿,“叔叔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蒋父听这段话时已不自觉露出了淡淡的笑容,直到最后一句才敛去,“这些年我几乎缺席了他的一切成长,为了我的事业放弃了陪伴他的机会,我不知道他爱做的事,也不知道他经历的困难。我总是在想,我的儿子已经长成一个什么样的大人了。如果不是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劫难,我恐怕直到退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作为一个父亲,我真的很失职。其实,他对我有抱怨也是在所难免的。”
蒋父低下头,深深地叹了口气。
魏惟一忍不住说:“伯父,其实蒋均良很在乎你们,就是因为太在乎,所以才会觉得失望。”
蒋父摇摇头,“我知道,但他并不愿意原谅我,也不想和我多说话。不过,我还是很欣慰能看到他独当一面的模样。”勉强挤出一个无力的笑,“谢谢你,还肯听我这个老人说这么多。”
室内安静下来。
魏惟一抬起脚,起身,走到一半还是说了一句:“他这个人虽然心硬,但总有心软的时候。”
他进卧室待了半天,将近中午,也不想硬着头皮和蒋父一起吃饭,问蒋均良能不能去找他。
那边回得很快:你在哪?
魏惟一说在他家,蒋均良发了个地位过来,让他去小区不远的饭店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