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汐沉着脸,她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或者说非常难看,看向程泽的眼神也不像最开始时那样平静——她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里,头皮紧绷,闻言克制道:“没有了。”
程泽笑笑,眼睛垂下,声音听起来玩味却又异常低沉,笑着说:“现在想想,我那个时候真的挺不是人的,能编出这么多戳人心窝子的话来骗个小姑娘那个时候,正白应该是你仅剩的亲近的人了吧?”
云汐没有回答,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冷漠地看着他。
程泽又问:“你不问我为什么吗?为什么要这么做?正白是我最好的朋友,而我和你也没有任何过节,却鬼迷心窍做这样的事。”
云汐顺着问:“为什么?”
“”程泽的眼睛始终没有抬起来,他把玩着眼前的茶杯,良久,猛地把手里的茶杯倒扣在桌子上,声音淡的快要听不见,他说:“因为那个时候,我喜欢周正白。”
“”云汐猛地看向他,一时甚至还没反应过来。
程泽终于抬起头,往日风流多情的狭长眸子里却流露着惊人的苦涩和释然,“你没有听错,我那时候喜欢周正白,就像你喜欢周正白一样我喜欢他,喜欢到我自己都知道了,我每天陪着他,但满腔爱意说不能说,碰不能碰,你知道我那个时候的绝望吗?我眼睁睁看着他纵容你、爱上你,甚至要为你延缓他心心念念的查清他大哥事故真相的事这是我最后的救命稻草,因为我知道我可以陪他去而你不行,因为那里那么危险,他怎么可能舍得让你去可他说他要放弃,他要留在北京,那我最后的机会也要没有了,我酸涩到疯了,我鼓动老太太改了周正白的志愿,强迫他去了x市,又像一个见不得光的小丑一样编出一套又一套的瞎话来我变得自己都不认识自己,我曾经、曾经最恨这种人。”
他眼里红血丝愈发严重,像是流出了血——就像是一道经年的伤疤,直到重新被翻出见了血,众人才知道他曾经受过伤。
屋里顿时寂静地令人窒息。
半晌,云汐才终于消化了这些消息,她眨了眨眼,缓缓问道:“那你现在为什么要主动告诉我这些?”
程泽重新翻开茶杯,笑了笑:“因为放下了,清醒后才知道自己当年做的多荒唐,我亲眼见证后你最开始离开那两年正白的痛苦我那段时间甚至不敢见他,因为我知道这些都是我造成的,我每次见他都觉得自己火辣辣地在被惩罚。现在你好不容易回来了,我总不能再让我当年犯的那些蠢、作的那些坏还挡在你们中间。”
“是么,”云汐淡淡看向他,问道:“那你为什么放下了?”
程泽沉默了。
过了很久,程泽才终于重新开口,情绪比之前复述过去时要激动很多,细看他整个人都在抖,语气里有显而易见的恳求:“云汐你最近有见过江潮吗?你能联系上他吗?你能联系上他的话能不能,能不能帮我带句话,我真的知道错了,是我对不起他,你能不能帮我问问他,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或者至少让我再见一面也好?”
云汐拉开门从包厢出来,周正白就坐在包厢对面的长椅上,见他出来,马上迎了过来,沉声问:“怎么样?”
云汐轻轻摇了摇头,突然伸手紧紧抱住他,“没事了。”
第73章
云汐始终没有说那天在包厢里程泽都说了些什么,周正白便没有问。事情已经过去,他已经得知了真相,至于造成这样的真相的那些不欲为人知的阴暗和道理,周正白可以不去知道。
这是他给他近三十年的好友最后的体面。
回去的时候云汐话很少,在餐厅主动抱了他之后,也没像之前那样羞恼,反倒一路上都紧紧抓着他的手不放,脑袋靠在椅背上昏昏沉沉地想程泽说的那些话,想江潮,想周正白。
程泽最后说的几句话还盘旋在脑海中嗡嗡作响,云汐想到之前在酒店里,江潮对她说的那句“抱歉,我暂时不想说”,想到他说这些话时自嘲疲倦的神色,心头一时有些不是滋味。她没有探求朋友隐私的癖好,但也私下想过一些可能,只是从没想过会和程泽有关。
江潮和程泽,居然在一起过吗?
江潮那样温柔可欺的人,不知道被程泽那种人面兽心的畜生欺负成了什么样子,才会一提起就露出那么脆弱受伤的神情来,柔软的心脏像是用伤口结成一层厚重坚硬的疤痕。
云汐并没有替程泽传话的打算,一是她没有仇将恩报的坏习惯,二是江潮当初受伤的神情让她开不了口。
云汐想了下,歪过脑袋看向正在开车的人,突然问道:“江潮和程泽的事你是不是知道?”
周正白没想到她沉默半天开口却问别人的事,被问得愣了下,顿了顿才道:“知道一些,刚刚程泽和你说江潮的事了?”
“嗯,”云汐点点头,“但没说很多,他让我帮他联系江潮,他和江潮到底怎么回事?他俩怎么会在一起?”
周正白沉吟片刻,恰好前方是个大红灯,他跟着前面的车缓缓停下,想了下才说:“其实我知道的也不是太清楚,你知道的,男人并没有交流感情生活的习惯。我知道的就是程泽毕业后接手了家里的公司,又自己办了家娱乐公司,而江潮那时候刚进圈子没什么名气,两人偶然认识了,后来一来二去就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