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这种时候突然变得紧迫起来,风生打来电话时,说到楼下了,朱菁尚未打定主意,只能裹着身上穿的那身裙子就卷进了妈妈的卧室,在化妆镜前胡乱摸了一只口红往嘴唇上厚厚涂了一层,举起香水瓶子对着脑袋一阵乱喷,终于奔出了门。
男生等在楼下,穿着简单的蓝色海魂衫和牛仔裤,双手插兜,抬头望着天。
太沉静的侧脸,仿佛把两个人的气质都融合在了一起,像风生,又像谈笑。
他听见脚步声,转过身来,还没来及把手里提前买好的奶茶递给她,便被迎面而来的浓郁香氛气息扑了满鼻,眉头一皱,打了个喷嚏。
她停下脚步,惴惴不安地看着他。
风生开口,果然不出所料是否定,&ldo;以后少喷点香水。&rdo;
跟个招摇过市的装瓶榴莲精似的,要熏死人。
她听得不乐意,来着大姨妈正烦躁,生了气,甩手便走。待出了小区,不知道目的地,只好又甩着马尾辫转过身来,绷着声道,&ldo;往哪边走?&rdo;
他却看得笑起来,把手里加了热的奶茶塞她手里,摸了摸她的耳朵道,&ldo;身体不舒服的时候,就少生气。&rdo;
如果她的周期规律的话……按照高一时他在补习班见到她的那次算起,今天大概是在生理期。
朱菁不知道他怎么看出来的,一时之间慌了神,立刻别扭地扭着身体去看自己的裙子后面,被他捧住脸颊,把脑袋转回去,手落在她的肩上道,&ldo;什么都没有,很干净。&rdo;
她一下子脸红了,不知道他怎么就是有本事把这约会的气氛弄得这么离奇……总之和她想象中完全不同,倒是早忘了自己原本还生着气,乖乖地就被他带着走了。
坐在出租车上,车驶过郊区,又翻过山岭,到了外墙素净的一处院落前,她才知道原来他是要带她来山上的寺庙。
跨过朱红漆大门,清扫院落的一个小沙弥看见他们进来,双手合十作了个揖,风生淡淡颔首,朱菁愣愣地对小沙弥挥了挥手,被风生带着爬上千层阶梯。
她的体力不如他好,暮色将沉,她微喘着气,越感到累。不自觉地停了脚步,往他那边靠去,手扣进他指缝里,回身往脚下望。
四野苍茫,风声如寂。经幡和晨钟都在数百层台阶下,香炉上生着紫烟,袅袅升起。万物都好像有了灵魂,静得惊人。
她的呼吸暂缓下来,抓紧了风生的手,要他回头看。
&ldo;这里离市区远,但谈家老太太经常来。&rdo;他走到她身边,扳正她的脸,凝视着她唇缝中的那一抹鲜艳红色,低声道,&ldo;……景色还不错。&rdo;
她点点头,黑色的眼睛睁大着,第一次偷用口红不懂补色,过来的路上喝着奶茶就蹭去了个七七八八,眼下只剩那几线红色在她唇上七零八落地铺设着,衬着雪白的齿,也像一线熏香,点燃的没点燃的地方都明亮着,透出一种佛性的美。
他的手掌靠近,四指托住她的下巴,拇指覆在她的唇上,一点点把她嘴唇上的红色抹去,垂首把自己的嘴唇覆上去,话语都被淹没在了唇齿之间。
&ldo;这颜色太艳了……不适合你。&rdo;
&ldo;嗯……&rdo;她喃喃着回应他,抬着头任他亲下去,指尖无意识地刮着他的手背,闭上了眼。
他另一只手扣在她的腰上,手指一拨,不经意解开了她的连衣裙腰封,衣料松下来,又被他的手撑住,勉强贴在了她腰下。
在这庄严庙宇前,两人面贴着面,鼻息相闻。
佛家讲究六根清净,四大皆空,但仓央嘉措却说过,要和有情人,做快乐事。
他们不负先人。
……
两人在青石阶的一半高处停了许久,忽闻敲钟声响,是院落里的小沙弥肩上推着撞木,在敲暮时钟。
朱菁和风生分开,脸色仿佛是醉了一斤酒,潮红迷失。他弯下腰,下颔虚虚垫在她肩上,手绕到她身后给她重新系上腰封,耳鬓厮磨着,声音沙哑道,&ldo;……上去,给你求两个符,保平安。&rdo;
十六七岁的年纪哪经得起这撩拨,她上下牙微微颤抖地碰撞着,答不出一个&ldo;好&rdo;字来,最后只点了点头,任他抽身离远一些,再次牵住她的手,和她一起爬完之后半程。
她的双腿还发着软,没力气,不多时速度便渐慢下来。
他见状便屈身,直接将她背起,承着两人的重,踩在青石阶上。
天黑下来,脚下尚有暑热,又是在这样的夜,他背着她,寺庙院里种着成片的四季桂,送着隐约漂浮的桂花香。
&ldo;小朱。&rdo;他忽然叫她。
&ldo;……嗯?&rdo;她身上发着软,在他背上渐渐恢复过来,趴舒服了便懒懒地不想动。
&ldo;快升高三了,以后还要上大学……&rdo;他背着她慢慢向上爬,剩下的距离不算多了,他仍显得游刃有余,声音平稳着道,&ldo;你的性格要改一改。现在不是奉行和气生财的时代,你什么事都让着别人,要是吃了亏,谁来管你?&rdo;
她略微抬起头来,听他突然说这个,弯唇笑一笑,手指拨弄着他耳后新长出来的碎发玩着,没太往心里去。
风生却还在继续道,&ldo;交心的朋友有一两个就够了,宁缺毋滥。先管好自己,再去想别人。和父母的关系既然断不了,那就不要闹得太僵,将来你走远了,相处起来就会变容易……自己要独立,遇到事‐‐&rdo;他想说&ldo;我&rdo;,但想到说了不妥,又换了个说法道,&ldo;总有人还在这里。&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