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晚上十点,苏薇薇还没有回家。贺亭川从厨房出来,连着给她打了三通电话,一直没人接。他又等了半个小时,电话还是打不通。这种情况从没发生过,他忽然意识到,事情有点不对劲。虽然薇薇喜欢玩,但做事一直都很有分寸,从来不会无故不接电话,更何况,她今天还和他约定好了回家时间。贺亭川又给梁诏去了通电话。贺明远入狱后,他便让梁诏把暗中保护薇薇的人撤走了,所以梁诏现在也不知道薇薇到底在哪。≈34;先生,需要我现在过来一趟吗?≈34;梁诏意识到情况不对,主动问道。他如果不知道苏薇薇对贺亭川来说意味着什么,这助理也不用当了。贺亭川瞳仁幽暗,下颌骨很轻地动了下,说:≈34;行,直接去南城派出所。≈34;贺亭川挂了梁诏的电话,又给南城电台去了通电话。几分钟后,黄大威的手机在床头响了起来。贺亭川几乎没有任何前言铺垫,单刀直入问:≈34;薇薇有没有跟你在一起?≈34;大威被贺亭川突如其来的问题砸懵了:“请问……你是?”≈34;苏薇薇老公。≈34;贺亭川毫不避讳地回答。≈34;她下班就走了。≈34;大威看了下时间,禁不住皱眉道,≈34;还没到家,这都十一点了……≈34;≈34;她有跟你说要去哪里吗?≈34;贺亭川打断道。≈34;没有。≈34;大威下午有个活动很忙,薇薇走的时候什么也没来及和他说。贺亭川正要挂电话,大威又急忙说了一句:“那个,我也发动朋友一起找,你要是有了消息,麻烦告诉我一声,我也很担心她。≈34;不管对方出于什么目的,贺亭川都能感觉到这人对薇薇的心是好的。他默了默说:≈34;好。≈34;大梁诏到南城派出所的时候,贺亭川正在回答对面那个女警员的问题——≈34;你家老婆约定好十点回家,结果一直没有回?≈34;br≈gt;贺亭川:≈34;对。≈34;陶新月点头,继续例行询问:“你们今天有没有吵架?她存不存在轻生倾向?或者别的情况,有没有抑郁症?或者工作上有没有发生不顺心的事?≈34;≈34;没有,”贺亭川拢着手认真强调道,“我太太她很阳光、很健康,为人善良,人际关系非常和谐,工作也积极,绝对不会想不开。≈34;贺亭川是响当当的大佬,平常在新闻里出现也说不了几句话,这会儿倒是讲了一堆夸赞自家老婆的适。陶新月稍稍有些意外,她顿了顿笔,继续问:“她最后一次出现的时间地点,你知道吗?”≈34;地点不清楚,七点钟,她给我打过电话,约好十点回家。≈34;陶新月看了下时间,已经十二点多了,确实不符合常理。≈34;她的朋友是谁?没和你说?≈34;陶新月问。贺亭川蹙了蹙眉道:“没有。”≈34;你有没有收到敲诈勒索的电话?≈34;刑事案件的动机无外乎为财、为色、为仇。≈34;没有。≈34;≈34;你太太有开车去吗?≈34;“有。”说完,贺亭川报了薇薇的车牌号。陶新月联系了交管部门,去交警大队调用了相关的道路监控视频。五点四十分,苏薇薇驱车离开南城电台,六点十分,她开车进了一个小巷,之后监控就捕捉不到那辆红色小车的任何画面了。陶新月直起背,总结道:“你太太的车子应该是停在文渊巷里了,如果遇害,案发地点也很可能是在这里。≈34;她讲到≈34;遇害”和“案发地点≈34;两个词语的时候,贺亭川的神情骤然暗淡了下来,高大的身躯猛地晃了下。如果把人比作燃烧的蜡烛,把一刻,他的那簇火光,被风狠狠吹了一下。他扶着一旁的椅背,漆黑的眼睛里,隐隐镀上一层朦胧的薄雾,他在极力地隐忍痛苦,眉头紧锁,咬实了牙根,手背上的青筋凸起,喉结克制地上下滚动。仅看他这个表情,就能知道他有多在乎自己的太太。陶新月见状,连忙改口安慰道:≈34;抱歉,是我的职业性口误,您太太她现在也许还平安。≈34;贺亭川点头,声音有些闷闷的哑意:“劳烦陶警官继续查。”凌晨两点十分,一行人到了文渊巷。巷子不长,走到头,没有看到苏薇薇的车子。陶新月叹了口气道:≈34;这边路上的门店都关着门,没法挨家挨户地调监控。≈34;路过一家婚纱店时,贺亭川脚步定在了那里,失了魂似的。这是他和薇薇结婚时,定婚纱的那家店。透明的玻璃橱窗里,放着一件绿色的高定裙,上面的小翅膀栩栩如生。这件婚纱,他原本买了下来。薇薇穿完嫌家里没有放有地方放,又把它折价卖给了店里。贺亭川盯着那小裙子望了良久,仿佛看到他的女孩提着那条裙子朝着他娇滴滴地说话:≈34;哥哥,我可以做你的爱丽丝吗?≈34;他的心猛地抽痛起来,≈34;案发”、≈34;遇害≈34;这些词,他根本不敢往她身上去想……≈34;先生,您没事吧。≈34;一旁的梁诏问道。贺亭川摆了摆手没说话。梁诏躬身安慰道:“太太她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逢凶化吉的,现在还不是难过的时候,您得先振作起来,太太她一定还在等您。≈34;贺亭川眼里重新映上了光芒。薇薇还在等他。他得找她。他必须要找到她。他往四周打量一圈后,没和任何人说话,径自朝着一旁商场走去。陶新月刚想说这里歇业了,却见贺亭川点亮了手机电筒,沿着地下车库的出口走了进去。那下面非常大,停的车子也多,贺亭川举着手机一辆辆的照过去。梁诏和陶新月见状也跟着一起找。负一楼找了个遍,没有那辆车。他们又去了负二楼,负三楼。凌晨三点十二分,他们终于在负三楼的某个角落里找到了薇薇的那辆i。车里空荡荡的,没有人。“她在这栋楼里。”贺亭川说完看向梁诏,≈34;这是谁家的楼?≈34;“盛家。”≈34;立刻让盛怀赢过来。≈34;几分钟后,睡梦中的盛时勉被他爸的电话炸醒了。“时勉,赶紧起来找人。”≈34;爸,找谁啊,要这么兴师动众?≈34;≈34;贺亭川老婆昨晚在‘圣象’不见了。≈34;谁?贺亭川老婆?那不就是苏薇薇。盛时勉一瞬间醒了透。他穿好衣服,边下楼边给‘圣象’的经理打电话。凌晨四点,原本漆黑的大楼亮起了灯。“圣象”的监控室里站满了人,商场的监控有点多,陶新月找了一个多小时才终于在屏幕里看到了薇薇。贺亭川的目光在看到薇薇后,明显温柔了一瞬。薇薇在六楼的“洄”,她七点十分进去的,九点钟出来一趟后又进去了。那扇门最后被一个穿着工作服的男人合上了,锁门的那个人,正是之前和薇薇说话的人。陶新月开口道:≈34;贺太太在里面。≈34;盛时勉差点砸键盘:≈34;赶紧上去开门。≈34;那人吞吞吐吐道:≈34;少爷,这是傅家公子包的场子,平常是不让人进的。≈34;“管他妈是谁的场子,给老子找人,钥匙呢?”盛时勉骂起来。≈34;这里。≈34;那人哆哆嗦嗦地把钥匙递过去。盛时勉在前面带路,一直到了六楼。门一打开,盛时勉到处找地方开灯,贺亭川则径直走了进去。≈34;薇薇。≈34;他在那空旷的黑暗里喊了一声,没有人答应。苏薇薇求救了好久,筋疲力尽,倚在那玻璃门上,昏昏沉沉地睡着了。贺亭川喊她,她也没有听见。
盛时勉点亮了所有的灯,前前后后地找人。亮光刺激下,薇薇终于有了一丝反应,她迷迷糊糊地醒了。“薇薇。”贺亭川又喊她,这次,他的声音大了许多,语气也更急切。苏薇薇发现身后亮着灯,立刻转身使劲拍打玻璃。贺亭川走过去,一把将窗帘拉开了——隔着一扇玻璃,他对上了她那双漂亮的小狐狸眼。她朝他低低喊了声:“哥哥。”眼泪“吧嗒吧嗒”地落了下来。很奇怪,刚刚那几个小时里,她害怕、恐惧、绝望,甚至想到了死亡,但是就是没哭。不过,才看了他一眼,她就不争气的流了眼泪。见女孩没事,贺亭川克制了几个小时的情绪,骤然搅动、汹涌起来,他唇瓣颤动,喉头滚落,几欲哽咽出来。面前的透明玻璃门,被他打开了。“哥哥,你来了。”薇薇抹掉眼泪,想站起来,却发现腿坐麻了有点疼。贺亭川俯身将她打横抱了起来。灯光很亮,他们靠得很近,薇薇看到了他疲惫惺忪的眼睛、看到了他下巴上爆长出来的胡茬青痕,也感受到了他起伏的胸膛。她被关在这里几个小时,绝望恐惧;他也找了她几个小时,急火攻心。薇薇伸手乖巧地环住了他的脖子,安慰道:“哥哥,我什么事也没有,你别担心了。”≈34;刚刚怕吗?≈34;他问。≈34;一开始的确很怕,后来我想,哥哥你一定能找到我,就不怕了。≈34;说着,她扯了扯嘴角,努力挤了个笑脸给他。“那我要是找不到……”他喉结重又滚动起来。薇薇伸手捂住了他的唇瓣,笑道:≈34;你已经找到了。≈34;≈34;好。≈34;他说。薇薇靠在他的心口,说:“饿了,想吃核桃椰奶露和芒果奶冻。”“回家吃。≈34;贺亭川抱着薇薇出去,路过盛时勉时停下来,说:“盛少爷,我的人在你的地方出的事,我要一个交代。≈34;盛时勉点头道:≈34;不用贺总说,我也会亲自查调查清楚,青蟹也是我的朋友。≈34;贺亭川点头,没有再说别的话。陶新月见人找到了,也松了一口气。她让薇薇做了些笔录,留下来继续调查。★贺亭川和薇薇再出去,天已经大亮了,初夏的早晨,空气很清新,风也很治愈。薇薇的腿已经不麻了,贺亭川却一直抱着她不让她下来。路过一个买早饭的摊子,薇薇弹了弹腿想下来,被贺亭川拒绝了。≈34;哥哥,我要吃生煎包、豆花还有饭团。≈34;贺亭川步子没停,扭头喊了句:“阿诏。”梁诏立刻心领神会,站到那早餐摊子前,照着薇薇的要求全部点了一遍。苏薇薇是真的饿了。到了车里,她掀开盒子,夹了个生煎包正要咬,又提了筷子送到了贺亭川唇边,说:“哥哥,给br≈gt;“我不饿,你先吃。”他语气淡淡。≈34;就吃一个嘛,食物可以促进多巴胺分泌,会让人变得快乐。≈34;贺亭川张嘴,将那个小包子叼走了。不知是食物治愈了他,还是女孩眉眼间的甜笑治愈了他,他紧绷了几个小时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34;呐,梁诏,这个给你吃。≈34;薇薇把手里的饭团递了过去。≈34;太太,还是您吃吧,我也不饿。≈34;梁诏在车内后视镜里看了一眼自家老板,谨慎地拒绝了。薇薇腮帮子鼓鼓的像只小仓鼠:“我哪能吃得完这么多啊?阿诏,你也吃点嘛,你也找了我一晚上了,肯定也饿了,你不吃我会有心里负罪的。≈34;≈34;太太,您不用负罪,这些都是我分内的事。≈34;梁诏说。≈34;听太太的,吃完再开车。≈34;贺亭川忽然开口说。梁诏点头:“是,先生。”薇薇自己吃完一个包子,又夹了一个给贺亭川。这次,他没拒绝,直接吃了。薇薇收拾了垃圾盈盈一笑,感叹道:“果然美好的一天就要从早饭开始。”那一刻,梁诏终于知道他家老板为什么会喜欢眼前这个女孩了。发生了昨晚那样的事,换作旁人可能要啼啼哭哭好久,她不但没有哭,倒还反过来安慰别人。冬日里的小太阳,就连他一个外人都觉得温暖,她近旁的人又怎么能不喜欢?★到家后,薇薇扯着贺亭川上了楼,问:“哥哥困吗?要不要一起睡会儿?”≈34;好。≈34;他非常好说话,跟着她一起去了房间。窗帘拉着,贺亭川却睡不着,贺明远在监狱里,这次的事是谁做的?敌在暗,他在明。如果是别的任何东西,他都可以忍受。可是这次是薇薇……那人又在挑战他的低线。他想起了贺明远那句阴森森的话:≈34;你喜欢的,我们就要摧毁。≈34;薇薇敏锐地察觉到贺亭川有心事。她凑到他的怀抱里,软软糯糯地问:≈34;睡不着吗?≈34;“嗯,过了睡觉的点。”贺亭川故意说得云淡风轻。“那我唱歌哄你呀?”薇薇说。他把她嵌到怀抱里,揉了揉她柔软的头发说:“不用宝贝哄,我看着你睡就行。”薇薇凑上去,吻了吻他的唇瓣,软着声音哄:“哥哥,别怕担心啦,事情都过去了,警察肯定能找到那个坏人的。≈34;≈34;嗯。≈34;他应着声,心里却没谱。女孩渐渐在怀里睡着了,他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也渐渐合上了眼皮。一觉睡到了下午四点。薇薇从浴室出来,贺亭川正对着镜子剃胡须。她看过一篇报道,人在紧张和压力的情况下,容易分泌雄性激素,胡须会比平常长得快。薇薇想起几个小时前,他抱她的样子,那些胡茬让他看起来有些颓唐。≈34;哥哥,我来帮你剃胡须吧。≈34;她背着手提议道。≈34;行。≈34;他把手里的剃须刀递给了她。他太高了,薇薇要一直举着手,有点费劲。贺亭川干脆把她抱起来,放在了盥洗台上。薇薇摁动开关,“嗡嗡嗡”的声音响起来,她凑近一些,把那剃须刀贴着他的胡茬一点点刮过去。但是她不得要领,剃须刀经过的地方还有胡须。薇薇轻蹙起眉毛,对着那剃须刀看了良久,小声嘟囔道:≈34;怎么剃不掉?是不是剃须刀坏了?≈34;贺亭川被女孩的小表情逗笑了。≈34;没坏,我教你。≈34;他掌心覆过来,握住了她的手腕,手指压着她的手背,带着她动。这次,那些乱七八糟的胡茬,总算被她刮掉了。等她替他刮完了,贺亭川拧开水龙头做了清洁。薇薇还在盥洗台上,她等他抬起脸,指尖点过他的眉骨和鼻梁,停在他的唇峰上,低笑着感叹:“哥哥长得真好看。”他脸上的水珠没有擦,沿着坚硬的线条滚落下来,打湿了她的掌心,滴落在她薄薄的睡裙上,再晕染出一朵潮湿的小花来。两人四目相对,靠得很近。薇薇发现他睫毛上都是水。贺亭川的喉结动了动,他捧着她的下颌,一点点地吻她,冰凉的水珠擦到了她的脸上。冷的、热的交织在一起,格外地撩人心弦。薇薇被他吻得没力气了,推着他说:≈34;白日宣淫。≈34;他克制地压在她的肩窝说话:≈34;不宣,只想吻吻你。≈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