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南城入了秋,隔三差五地下雨,气温一降再降,短裙换做了长裙。婚纱店那边打电话来,催薇薇去店里试新到的款式,顺便再让做高定婚纱的师傅量她的尺寸。贺亭川忙,薇薇也没特地叫他一起去,反正只是去试衣服,和逛街没什么区别。不过她也不是一个人去的,顺带拐上了她家的小闺蜜。各种样式的婚纱、礼服试了个遍,薇薇已经眼花缭乱了。她选了几件,拍了照片,发给贺亭川询问意见。等了半天,那边只冷淡地回了几个字:都好,看你喜欢。薇薇撇嘴,这意见讲了等于没讲,一点也不认真,冷冰冰的。她也懒得回他消息,直接将手机丢进了小包。薇薇又试了几件,等师傅给她量完尺寸,她便挽着叶柔从那婚纱店出去了。天公不作美,又下雨了,雨势还不小,“哗哗啦啦”,没走几步,她的裙摆就被水打湿了。叶柔去隔壁的典当行,薇薇也跟了进去。大苏薇薇给贺亭川发照片的时候,梁诏正好敲门进来。贺亭川见薇薇没回他消息,没再追问旁的,随手将屏幕熄灭了。≈34;先生,您让我去老爷子那里查飞力坠楼的事,已经有消息了。≈34;≈34;怎么说?≈34;贺亭川抬眉,微眯起黑眸。梁诏躬身递过来一份资料。贺亭川掀开翻了翻,那里面有几张照片,都是模糊的侧影,但能看到照片里的男人正粗暴地提着飞力。这些照片都拍得不清楚,只能依稀地看到他右侧的脸颊上有一道暗红色的蜈蚣疤痕。≈34;能查到他背后的人是谁吗?≈34;贺亭川沉声问。“查不到,很神秘。”梁诏说。“他现在人在哪里?”贺亭川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眼神冰冷,似笼罩着一层寒霜。梁诏低头:“也……也查不到。”自家老板气场太可怕,梁诏后背已经被汗水浸湿了。贺亭川捏着那照片,看了许久。≈34;先生,”梁诏吞了吞嗓子,继续汇报,≈34;还有一件事……前些天,这个人似乎在‘云天’出现过,还吓到了苏小姐,而且,您那天正巧也在。≈34;贺亭川想起那天女孩赤脚蜷缩在车里的模样,心口莫名一室…≈34;你是说,他是去那里找她的?≈34;≈34;应该只是碰巧遇到,毕竟您那时和苏小姐并不熟悉。≈34;梁诏分析完,自觉保持了安静。贺亭川吐了口气,摘掉眼镜,合上眼睛,捏了捏山根。他下颌骨动了动,像是在思考,又像是陷入在难以抽离的痛苦里。飞力仅仅是那些事情的开端。那年还发生过一些不好的事情,他父母居住的庭院意外失火,两人虽然没有死,但也受惊不小,渐渐淡出了贺氏财团的核心。外界有许多流言,说那场火是他放的……贺亭川还有一些志趣相投的朋友,也在那年相继发生了意外,原本他的志向并不是从商。他一直以为这些事是他那几个叔叔伯伯做的,毕竟他家父母倒台,那些人才是最大的受益者……贺镇东的话在他耳朵里回旋不散:“爱而不藏,自取灭亡。”他忽然有点想念薇薇了。贺亭川掀开眼皮,随手拿起桌上的手机,给她打了电话。≈34;哥哥找我有事吗?≈34;女孩的声音清脆甜软,给了他暴风侵蚀过的心,一丝安慰。“婚纱试完了吗?我去接你。”他说。“好啊。”女孩淡笑。黑色的宾利开进潮湿的老城区,薇薇和叶柔正从一家典当行出来。小巷里不便停车,贺亭川举着伞到里面去迎两个女孩。雨势有些大,他提议一起送。叶柔晃了晃手里的机车钥匙拒绝了:“谢谢哥,但我嫂子送的车可不能丢这里,就不做你们俩的电灯泡啦。≈34;贺亭川倒也没勉强,他一手举着伞,一手挽着薇薇往小巷外面走。雨水打在伞面上,滴滴答答,也隔出了一小方静谧的世界,小巷的路面坑坑洼洼,细高跟踩上去有些不平稳,贺亭川适时伸手掌住了她的细腰。男人掌心的热意,隔着衣服似有若无地传递过来,薇薇的心很轻地颤了颤,却没躲。毕竟都是夫妻了,也没什么好矫情的。≈34;来典当行做什么的?≈34;贺亭川随口问。≈34;看看有没有什么值得收藏的东西。≈34;苏薇薇避重就轻,替自家闺蜜撒了个小谎。≈34;有看中的吗?≈34;他问。≈34;没有。≈34;“需要什么都买新的就行。”“嗯。”反正他的卡都已经给她了,她肯定不吝啬花。“试婚纱怎么不提前叫我一起?”“怕哥哥你忙呀。”薇薇故意说得云淡风轻。他的声音被雨水浸泡着,却依旧是好听的:“你说了,我就会来。”
薇薇甜甜地笑了声:≈34;好呀,那下次叫哥哥一起来。≈34;到了车边,贺亭川掀开门,替她举着伞。薇薇提着裙子钻进去,湿冷的水汽全部阻在了外面。贺亭川坐进来后,扯了纸巾,细致地擦她鬓角上的水珠。薇薇的裙摆湿了,冷冰冰地吸在小腿上有些难受,她俯身下去将裙边提起来一些。贺亭川看见了。他又扯了些纸巾,靠过来,替她将那湿漉漉的裙边提起来吸水。薇薇无处可躲,只好僵坐在那里。他滚烫的指尖,时不时地擦过她微冷的手背,热意在她心口蔓延。≈34;不用了,已经可以了。≈34;薇薇把那潮湿的裙摆往上卷起一段,阻止了他后续的动作。贺亭川看到裙摆下面露出一段白生生的小腿,喉头一紧,收了手,靠进椅子里坐正了。气氛莫名尴尬起来,薇薇只好找旁的话说:“哥哥今天怎么会突然要来接我的?”“岳父大人喊吃饭。”其实是他来的路上,才给苏家打的电话。“你要去么?”薇薇小心翼翼地拢着裙子问。“已经答应去了。”他说。“哦。”去也行,她家阿姨做饭口味还是不错的。雨还在下,雨珠挂在玻璃上,缓缓往下爬,那些水珠被沿街热闹的街灯照成得五彩斑斓。薇薇悄悄侧眉,借着那忽明忽暗的光打量着身旁的人。贺亭川好像有点不对劲,平常他只是不可接近的冰冷,今天却好像有点说不上来的……孤独。就像一句诗:夜月松云唳孤鹤。她看不透他,却还有点想靠近他。苏薇薇往他身边靠了靠。“薇薇。”他忽然认真地喊了她一声。r≈gt;≈34;不算是,我不会对外隐藏我的婚姻状态,也会每天按时回家。≈34;薇薇懂他的意思了,她眉眼弯弯笑了下,说:“好呀,我也不喜欢整天被一群八卦媒体盯着胡编乱写。≈34;前两天她还想怎么和他说这件事的,现在他提出来更好。毕竟,顶着贺太太的名号,她很难做自己的事,生活也不便利。贺亭川似松了口气,继续说:“当然,我尊重你的想法,如果哪天你想公开了,随时晒结婚证就行,不需要经过我的同意。≈34;≈34;不啊,我觉得哥哥的提议非常不错,这对我们俩都是好事。≈34;女孩的声音很清亮,语气很温柔,≈34;我和哥哥现在是夫妻了,你如果有心事就告诉我,我愿意和你分担的。≈34;贺亭川喉头一滚,他捉过她的手指握进掌心,轻轻团住了。到了苏家,饭菜早已经准备好了。晚饭结束,薇薇送了他到门,雨已经停了,水汽依旧氤氲,水滴从九里香的叶子上一点点滴落,庭院里的地灯映照着一从小灌木,夜很静,偶有虫鸣。女孩漂亮的狐狸眼里,堆着亮盈盈的笑。贺亭川要走,她忽然用食指勾着他的西裤口袋,撒娇:“哥哥,要不要亲一下呀?”他在那门廊里停下来,低头吻了她。薇薇没有闭眼,长睫毛忽闪忽闪,毛绒绒地擦在他脸上,很痒。一吻结束,他贴着她粉嫩的唇瓣说话:“我以为今晚你会让我留下来住。”≈34;客房里都是我弟弟的玩具,怕你睡不着。≈34;“我睡你房间,又不睡客房,”他重新吮住的上唇瓣,又松开,“要我留下来吗?现在还来得及。≈34;她推了他一下,耳朵都红了,“我想一下。”他又吻她的下唇瓣,齿尖贴上去,轻轻衔住她的唇肉,呼吸熨帖且温热:“宝贝,说留下……”“过几天不就搬去你那里住了。”薇薇的心都被他吻麻了,骨缝发酥,手心都是汗津津的。≈34;这几天不想我么?≈34;他将她嵌在怀抱里,发狠似的吻她。≈34;想的,≈34;薇薇抚平他的衣领,轻声说,≈34;哥哥,来日方长。≈34;他松开她,揉了揉她的头发:≈34;小青蟹,下次你拒绝也没有用,我不会停了。≈34;说完他松开她,从那台阶上下去了。薇薇心脏依旧突突直跳,过了好半天,她才转身进屋。她弟弟苏冬冬迎面撞上来问:“姐姐,你嘴唇怎么肿了啊?”薇薇立刻捂着嘴说:“晚上辣椒吃多了。”苏冬冬掐着小奶音问:“我也吃了辣椒,我的嘴怎么没有肿啊?”温岚见薇薇进来,提了一小筐蓝莓出来说:≈34;薇薇,亭川走了吗?这个让他带回去。≈34;“他应该走了。”薇薇随口说。温岚掀开门,发现那辆宾利车还在,把手里的框子塞给了薇薇:“去送一趟,亭川第一次来家里吃饭,空手回去不礼貌。≈34;“哦。”薇薇又只好从那台阶上下去,踩着一路的地灯到了车边。梁诏眼尖地降下车窗。薇薇把手里的蓝莓递了进去说:“哥哥,我妈让我送你的。”他看了眼她娇俏的小表情,生了几分逗弄的心思:“哦,只是咱妈想送,你不想送啊。”“我想的。”薇薇立刻说。贺亭川笑着把蓝莓接了过去,薇薇不等他说谢谢,迈着小碎步回去了。到了那台阶上,她没忍住又回头看了他一眼。两人的目光在潮湿的水汽中碰撞上——薇薇的心脏又麻了一下。女孩咬着粉唇,脸被光照得透明且白,春目含情,水波潋滟,美好且明艳。那一刻,他的心也在乱跳。春燕向南歇,树影朝北依。他想她永远待在光里。那些黑暗与不堪,他会通通藏好。薇薇去了房间,看到那辆宾利没走,给他发消息问:“你怎么还在?”贺亭川瞥见白色的纱帘后面婀娜的倩影,回她道:“不想走,想翻窗去你房间,做个登徒子。”薇薇羞耻心作祟,一下灭了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