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漠原倒不是怕被几个小毛孩子给逮到,毕竟两根手指头就能捏死的事,他还不会放在眼里,只是一旦把事情闹大,矛盾搁在了明面上,后果会很严重。
他代表的是妖族,主动袭击并窃取道宗秘宝,无异于大张旗鼓地宣战。
最近这段时间,道千藏先礼后兵,一直忙着四处游说那些逐渐嚣张、不把人类放在眼里、甚至闹着要称王称霸的妖怪,如果他这个时候和道宗为敌……
道千藏会很难办,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她是人类,却用生命护着妖怪,然而当人类受到妖怪胁迫、势力失衡时,她又会站在人类的一方与妖怪不死不休。
琅环阁是个矛盾的组织,尤其在乱世更是两头不讨好,被天下人恨之入骨。
“孤……”他喃喃自语,难以抑制地低喘了一声,肋骨大概断了几根,碎掉的骨骼茬子插进了他的心肺里面,身体内绝对大出血了,“孤不想她死。”
他只能用身体强硬地接下所有的机关,才能不让任何守备察觉。
二哈嘀嘀咕咕着,自己倒是委屈地眼眶红了,高大的男人现在这副模样莫名的又可怜又可笑,要是让道千藏看见了,肯定少不了一顿挤兑。
瞧你那磕碜样。
一想起道千藏收拾他的手段,郎漠原情不自禁地打寒噤,他吸了吸鼻子,总算是把那副看着像个小受的作态给老老实实地收了回去。
“孤不过是娶个夫人,招谁惹谁了……”郎漠原看起来快崩溃了,一方面是疼的,另一方面则是实打实的苦逼。
云月期时,他不过想娶个夫人,结果和自己的师尊决裂,知道了自己狗血的身世,被全天下人视为敌人。
后来好不容易娶到了,但好景不长,夫人因以人类之躯自由修炼妖术而伤了根本,大限将至,无奈之下他制出赤心天罗以求为其续命。
最终,不仅没有救活夫人,反而苦苦等了一千多年。
来到现世,刚找到人就得知她没几年好活了。
这他娘的跟谁说理去?
郎漠原觉得自己遇到道千藏后的人生动力特别简单。
一是娶到老婆,二是让老婆每天快落。
孩子就不想了,放弃了,没必要拿千千的小命去换一个注定夭寿的小鬼头,但眼瞅着老天连个老婆也不给他留,刚重逢就要让他们分离,这简直太操蛋了。
郎漠原发了狠,正打算一鼓作气把最后这段距离冲完,赶紧拿了天书下册回去救道千藏拉倒时,一声凉凉的询问从身后响起。
“今晚回家想跪哪个?搓衣板,遥控器,榴莲壳。”
郎漠原顺嘴一答:“第四个。”
“好,玻璃碴。”
郎漠原后知后觉意识到这声音莫名耳熟,仔细一想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故作镇静地回头,“你为何在此?”
道千藏冷漠地环视了一眼周围的机关,不过三下五除二的功夫就全给拆了,论机关,从古至今找不出第二个比她更强的人。
“特意来看看你死没死啊,”她随手丢掉了被自己拆成了七零八碎的机关,目光冷淡,“硬生生地拿肉身去接,不愧是铜皮铁狗,真厉害。金奶奶一直劝我买条鲨鱼炖汤,给你补补脑子,我没听,是我错了。”
郎漠原:“孤应当事先同你商量……”
“您老人家多有主见,做什么事哪需要问我?”道千藏勾了勾唇角,眉梢眼角都是戾气,“更何况做的还是为我好的事,我哪敢对您的行迹多加质疑啊,你说是不是,郎漠原?”
郎漠原哪敢说话。
她居然气到直呼他的全名,以前从来没有过,就算再怎么发飙也只是骂狗贼。
他本来就是背着道千藏做这些事,这下被正主发现了,动都不敢动,直直地杵在那当木棍,直到道千藏把千机变内的所有机关都卸了,才说:“道宗若是察觉……”
“就是道长青让我来的,”道千藏冷冷地扫了他一眼,“道宗那边的事用不着你担心。”
郎漠原默默地把承云给了她:“最后一道关卡处,承云便是钥匙。”
好小子,怪不得当初不肯把承云给她,原来那时候起就已经打好了这主意。
道千藏把琅环天书的下册拿到了手,回来的时候郎漠原还在面色阴晴不定,估计正满脑子想着该怎么讨好求饶了。
她把下册在二哈面前晃了晃:“你让秉烛一直在道宗调查,以为我不知道么?还敢骗我,阳奉阴违,真以为除了那个探子之外,我没派别人盯着漠北和道宗么?”
郎漠原当然知道,在各方势力的内部安插眼线是领导者必备的功课,道千藏的琅环阁里当然也有漠北雪原和道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