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韶千自尊心强,总是拼尽全力,云随暮最开始还会假惺惺地正经比试,后来索性懒得装,拉了小姑娘到处游玩,一来二去就混得熟透了。
可云随暮只要一表现出想娶她的意思,月韶千就有多远溜多远,要么装死,要么用蛮力逼他闭嘴。
黑豹威风八面地坐在他身边,一脸无奈,可又不能装聋作哑,只得道:“听闻……月姑娘的母亲近日旧病复发,大抵急需濡絮草,主人可一探究竟。”
幽暗丛林中,月韶千双手结印,堪堪挡住了各个机关向她偷袭的灵针,但还是有一两枚深深地刺入了皮肤内,一瞬间几乎失去全身的力气。
“想让老子死,”她吐干净了嘴里残存的血,冷笑一声,“门都没有。”
灵符勉强护佑着她的身体,月韶千迅速地朝濡絮草逼近,一手刚抓住濡絮草的瞬间,原本黏软湿答答的藤壁一瞬间成了食人花的大口——
叫嚣着要把她吞吃入腹!
眼见着自己就要成为食物的月韶千一瞬间想到了自己会变成排泄物这一可怕的现实,崩溃地怒骂,“老子不要当人工肥!”
尖利的冰刀从地底猛地窜出,刺穿了食人花的枝干和花瓣。
月韶千身下的地面上凭空出现了一道血红的阵法,狰狞的藤蔓犹如最可靠的壁垒,把她的全身都保护在了自己的荫庇之下。
她大惊却不害怕,这阵法虽诡谲可怖,但对她没有伤害的架势,甚至能从周遭散发出的灵力气场感受得到……温柔。
“万幸……”月韶千刚松了一口气,却突然发现此阵有一处漏洞——眼下的这一瞬间身前是空的!
突如其来的数十道机关一齐向她袭来,一道身影猛不防地挡在了月韶千身前,替她拦下了所有的伤害。
她小心翼翼地睁开紧闭的双眼时,正对上一双不悦的怒目。
云随暮一看到这货拼死也要护在怀里的濡絮草,小姑娘可怜兮兮地缩成一团泥娃娃昂头看他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厉声呵斥:“不过是濡絮草,想要为何不来找我拿?嫌自己活得久了,来禁地送死,你这蛮女是不长脑子么?可有曾想过我多担心!”
月韶千下意识地想和他对着吵,看谁怕谁,再不然把所有的事都抖个干净,省得他再为一个不值得的坏女人操心,但不知怎么回事脱口而出一句——
“你敢凶我。”
云随暮:“……”
“你还吼我。”
哀怨十足,甚至还有点……撒娇嗔怪的意思。
月韶千被自己意想不到的语气给磕碜得抖了抖。
不过是一段时日没见,至于作成这样么,以前也没觉得自己多能恶心人。是不是,她比自己想象中还要更喜欢他的多?
方才替月韶千抵挡机关用的是肉身,云随暮又不是铜皮铁骨,眼下背后剧痛无比,虽然看不到,但料想是皮开肉绽、可见白骨了。
他却不愿让月韶千担心,便强忍着所有的痛感,不安又略有尴尬地轻声唤她:“千千……”
足足憋了许久才挤出剩下三个字。
“我错了。”
身下的地缚万杀阵是他最得意的阵法,缺陷可在日后慢慢补,最令他喜爱的不是此阵的杀伤力,而是……
一朵娇嫩的花儿在月韶千身旁的藤蔓上骤然绽放,似乎还沾着清澈的露水,在她面前摇头晃脑,仿佛在逗她开心。
他有些慌乱地看着月韶千的一双杏眼瞬间红得赛兔妖,她沉默了许久,才道:“每次和我见面,你都会落一身伤,我果然个瘟神。”
“日后还是别见为好,”她苦笑,“以免天妒英才,那么早便让你下去和阎王喝茶,我心里过意不去。”
说话时,月韶千的眼睛一直不敢看他,而是四处乱瞄,终是架不住云随暮一直保持着死一样的沉默,道:“先离开此处,我帮你治好伤了再说。”
琅环阁初址建在泗水环岛上,水中的芦苇与岸边的杨柳随着清风而微微舞动,岛上的湖中阁楼远看是亭,近看方知是琅环阁。
一排排竹子横在水面上,直通竹阁,脚踩在上面自有一般清凉之感,竹子特有的清新香气也令人心旷神怡。
云随暮似乎比一般人要怕热得多,居住之处皆求凉爽,月韶千猜着他是体质特殊。
可再怎么特殊,在滴水成冰的寒冬只着单衣,甚至兴高采烈地要人把自己埋在雪里,怎么看怎么反人类。
竹阁内。
“脱衣服。”月韶千对坐在榻上的云随暮直截了当道,后者面容一僵,不可置信:“你不回避?”
她难道便一点都没意识到,一个姑娘家,孤身在男人的房里看人脱衣服意味着什么?!云随暮又不是什么正人君子,那都是装给外人看的,她不可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