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战……道千藏眯了眯眼,想想居然已经是将近两百年的事了,没想到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她还记得,而且历历在目。
金奶奶别过了脸,不愿意让道千藏看到她现在的模样,只是颤声说:“你该知道那些人是怎么对我的,我有多想他,就有多恨那些把他推去战场的贱民!”
他明明可以不用去的。
所以金奶奶成了黄金犬妖,成了被缉妖中心通缉了几十年的赤红级大妖王。
那个年代的琅环阁还不是道千藏当家,琅环阁暂时并没有成为妖怪的避风港、以及可以让他们堂堂正正地成为合法公民生活在人类社会的组织。
二。战时的妖怪地位仍旧很低,虽然不至于被奴役、被践踏的地步,但只要有谁听说哪个人类和妖怪相处甚密,肯定会被当成神经病,甚至群起而攻之,把他视为和妖怪一伙的异类。
人类的逻辑,就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金奶奶本不姓金,只是后来进了琅环阁,道千藏让她忘掉过去的一切开始新生,才以她的妖类种族名起了个新的。
名字不重要,不过一个代号,大家久而久之只叫她金奶奶了。
她本姓宋,名葵心。
宋,是那个男人的姓。葵心,是希望她能够永远像向阳的葵花,温暖所有人,不惧风雨,坚强地活着。
她不是C区的妖,而是不愿成为两个妖族之间联姻的牺牲品,从S区逃婚来的。
语言不通,习惯不通,种族不通,所有人都排斥她,只有他精心照顾自己,还不嫌弃她妖怪的身份。
金奶奶:“我的罪永远也赎不完,你当年不该相信我,还为此得罪了道宗。”
道千藏二话没说就给了她一脚,把老人家踹得连连打了好几个滚,头撞在墙上磕出了好大一个血洞,不停地在往外渗血,逐渐染红了半张脸,看上去格外渗人。
她对付叛徒从来没有道德底线,管他什么尊老爱幼,都先去死一死消消她心头之恨再说。
“差不多得了,少给我追忆往昔峥嵘岁月,我不爱听过去,只喜欢管现在。”
道千藏一骨碌下了床,原先腰酸背痛的身体已经好了大半,只是不可明说的地方还有轻微撕裂般的疼痛,她又是亲切地无声问候了一遍郎漠原的祖宗十八代。
好在无伤大雅,休息几天强多了,忍忍也能过去。
“二哈都明白的道理,你居然还在我面前故意讨嫌,在我身边待的这些年都待到狗肚子里去了?”
道千藏冷笑着吐槽,转而一想面前这货还真就是犬妖,当即嘴角一抽,岔开了话题,“就你可怜,大家都不可怜?”
“洛止弦不惨?黄笙不惨?
“一个被新婚妻子挑断了全身经脉、打碎了灵质空间、活生生地被囚。禁,就因为厌倦战争,劝说T区的妖怪和人类谈和,妖王都当不成了,众叛亲离、全区追杀。被我救到琅环阁后,在这儿当挖煤招财猫,不也天天跟个智障似的,我看他研究黑暗料理研究得挺乐呵。
“一个从小流浪,亲眼看着唯一的亲弟弟被人类分尸虐杀,自己也被当成实验品各种打针灌药,全身上下没一块好肉,逃出来之后混成了妖王。后来好不容易以为有人愿意陪她余生,结果是个骗色的,被强了之后丢在街头,自暴自弃快饿死,让我给背了回来。现在不是成天埋在猫粮和罐头里面美滋滋么?”
道千藏说着说着都想给暹罗和大橘掬一把辛酸泪,这俩倒霉孩子是真的倒霉,她不过是列举了其中的一小部分倒霉事而已,还有更多心酸的没说。
只是这样对比,就不难发现,金奶奶的屁大点事真心只是一个屁就能释怀的陈芝麻烂谷子。
谁还能没点过去。
可一直沉溺在过往的悲伤或甜蜜中,不肯走出来面对现实,那就是她的不对了。
金奶奶沉默不语。
“今天废话了那么多,真不是我的风格。”道千藏扭了扭脖子,松动了一番筋骨,对着周身已经泛起鎏金色妖气的金奶奶说,“像当年那样,我看看你有没有退步,打赢我,我就给你留个全尸。”
刚说完,她居然笑了笑,自嘲似的自言自语:“听起来一如既往的中二,看来我还年轻啊。”
三百岁的人了。
说这话也不害臊。
金奶奶擦了擦额头上的血,“我知道,你把牵机送走了,没有牵机的你只剩下了机关和符咒,以为只凭这些就能困住我?”
当年的道千藏,可是靠牵机才能勉强制伏黄金犬妖,还落了个两败俱伤的下场。
道千藏“哦”了一声:“你说的对,我差点忘了这茬。”
还没等金奶奶接话,道千藏自顾自地从灵质空间里取出了一把古琴,随手拨弦,九羽的琴声顿时震得方圆十里的妖怪肝胆俱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