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升这时正站在门外,听他这一说,便悄悄走了进去,王有龄看见了喊道,&ldo;高升,你来见见刘二爷。&rdo;
&ldo;刘二爷!&rdo;高升请了个安。
刘二回了礼。跟班听差,客气些都称&ldo;二爷&rdo;,所以刘二不管他行几,回他一声:&ldo;高二爷!&rdo;又说,&ldo;都是自己人,有什么事只管招呼我,不必客气!&rdo;
&ldo;是,是!将来麻烦刘二爷的地方一定很多,请多关照。&rdo;
这时王有龄已站起身,刘二便喊:&ldo;看!王大老爷的轿子在那里,快抬过来。&rdo;
他的那顶蓝呢大轿、一直停在西辕门外,等抬到大门,王有龄才踱着八字步,走了出去,刘二哈着腰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那些司道的从人轿班,看刘二比伺候&ldo;首县&rdo;还要巴结,无不侧目而视,窃窃私议。
回家不久,果然送来一份黄宗汉的请帖,王有龄自然准时赴宴。虽然刘二已预先关照,只开便衣,他却不敢把抚台的客气话当真,依旧穿公服,备手本,只不过叫高升带着衣包备用。
到了扰台商门下轿,刘二已经等在那里、随限把他领到西花厅,说一声:&ldo;王大老爷请坐,等我到上面去回。&rdo;
没有多少时候,听得靠里一座通上房的侧门外面,有人咳嗽,随后便进来一个听差,一手托着银水烟袋,一手打开棉门帘,王有龄知道黄宗汉出来,随即站起,必恭必敬地立在下方。
黄宗汉穿的是便衣,驴脸狮鼻,两颊凹了下去,那双眼睛顾盼之,看到什么就是死盯一眼,一望而知是个极难伺候的人物。王有龄不敢怠慢,趋跄数步,迎面跪了下去,报乞请安。
&ldo;不敢当,不敢当!&rdo;黄字汉还了个揖,他那听差便来扶起客人。
主人非常客气,请客人&ldo;升炕&rdo;,王有龄谦辞不敢,斜着身子在下方一张椅子上坐下。黄宗汉隔一张茶几坐在上首相陪。
&ldo;我跟根云,在同年中感情最好。雪轩兄既是根云的总角之交,那就跟自己人一样,何况又是同乡,不必拘泥俗礼!&rdo;
&ldo;承蒙大人看得起,实在感激,不过礼不可废。&rdo;三有龄辩,&ldo;一切要求大人教导!&rdo;
&ldo;哪里!倒是我要借重长才……&rdo;
从这里开始,黄宗汉便问他的家世经历,谈了一会,听差来请示开席,又说陪客已经到了。
&ldo;那就请吧!&rdo;主人起身肃容,&ldo;在席上再谈。&rdo;
走到里间,两位陪客己在等候,都是抚署的&ldo;文案&rdo;、一个姓朱的管奏折,一个姓秦的管应酬文字。两个人都是举人,会试不利,为黄宗汉邀来帮忙。
这一席自然是王有龄首座、怎么样也辞不了的。但论地位,论功名,一个捐班知县高踞在上,总不免局促异常。幸好他读了几部实用的书在肚子里,兼以一路来正赶上洪杨军长驱东下,见闻不同,所以席上谈得很热闹,把那臼惭形秽的感觉掩盖过去了。
酒列半酣,听差进来向黄宗汉耳边低声说了一句,只听他大声答道:&ldo;快拿来!&rdo;
拿来的是一解盖青紫泥大印的公文,拆开来看完,他顺手递了给&ldo;朱师爷&rdo;。朱师爷却是看不到几行,便皱紧了双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