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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1章（第1页）

&ldo;这是你的话吧？&rdo;朱元璋不悦道，&ldo;徐达、汤和、沐英、朱文忠不是开国功臣吗？他们忠心耿耿，也就安然无恙啊！&rdo;

朱允?总是有点于心不忍。

朱元璋说：&ldo;等着胡惟庸、蓝玉把刀架在你脖子上，颠覆了社稷，你也许才不会有这种恻隐之心了。从前，朕拿一个长满刺的蒺藜棒叫你父亲抓，这故事你听过吗？&rdo;

朱允?点点头。

朱元璋说话的时候，大有英雄末路之慨：&ldo;朕已是六十多岁的人了，在位的年月屈指可数了。你这么年幼，朕如不为你拔掉利刺，铲平荆棘，你将举步维艰。恶人由朕来做，太平天子你来做吧。&rdo;

这么说了，太孙十分感动。他忽然看见案上傅友德的名字，问：&ldo;皇祖父也要治太师颖国公的罪吗？&rdo;

朱元璋说：&ldo;朕本想饶过他的。是他自己不知进退。你看看这个！&rdo;朱元璋从案子上找到一份奏疏，拍在案上。

朱允?一看，问：&ldo;要一千亩？这太过了点。&rdo;

朱元璋说：&ldo;狮子大开口！他竟向朕要一千亩怀远田！更可恨的是，他和定远侯王弼在一起喝酒时说，皇上年纪大了，喜怒无常，我们这些人说不上哪天就没命。&rdo;

朱允?道：&ldo;有这话，也是醉话。&rdo;

朱元璋用力拍了一下龙案说：&ldo;他们说得对，他们的命也到头了。都不可靠，统统有贰心。&rdo;

朱允?道：&ldo;颖国公傅友德又不同于别人，他的独生子傅贤是姑姑寿春公主的驸马，他的女儿又是晋王叔父的世子妃，这层关系不能不有所顾及吧？&rdo;

朱元璋说：&ldo;那就赐死，不杀头了。&rdo;

《朱元璋》第九十四章（2）

朱允?不敢再辩，却十分沮丧。

朱元璋说朱允?和他父亲一样，女人心肠。朱元璋再一次重申，女人心肠的人只配去吟诗填词，不能当皇帝，也不能为官。

朱允?用心地咀嚼着朱元璋这劳于愁思、累于感慨的肺腑之言。

二午门外再现十年前人头滚滚、血流成河的场面。天阴着，飘洒着牛毛细雨，空气湿漉漉的又潮又闷。

蓝玉、詹徽等人被绑着等待行刑，公侯以下，大小官员等待灭门的又是汪洋一片，叫人看了怵目惊心。南京城再一次掀起万人空巷的轰动，午门四外挤满了围观的市民，人们都引颈向里望，嘁嘁喳喳地议论不休。

蓝玉受刑是五马分尸。

午门外，三声炮响，蓝玉被五匹马抻了起来。在他即将被拉成几段血肉模糊的躯体时，他的头脑还是清醒的，在沉入地狱之前，他反倒不恨朱元璋了，只恨自己的无能。他低估了朱元璋，把他想得太善良了。郭惠的惨死，还不是最响亮的警钟吗？你怎么敢回京城来？什么凉国公、丹书铁券，全是骗人的把戏，而他提调的三十万大军才是可以让朱元璋屈服的力量，可惜没有用……他双眼一闭，等待那最痛苦也是解脱一切的一刹那到来……

朱元璋的头发全白了，显得更苍老了。

胡惟庸案后，加上皇后的离去，他开始有了白发，蓝党一狱过后，晋王、秦王又相继过世，打击接二连三，他真的感到心力交瘁了。

他在殿里设了一榻，半躺在上面，下面坐着一些近臣。朱允?、朱棣陪坐左右。

他的背后墙上，挂着马秀英写的&ldo;能屈者能伸&rdo;的条幅。

朱元璋久久地注视着这幅字，他说这是马皇后给他留下的全部！五个字包容了他的一生，他屈过，最终是伸了，但也心力交瘁了。他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朱棣说父皇不过是太累了，希望他好好养一养。

朱允?也说，皇祖父少操点心才是儿孙们的福分。

朱元璋说：&ldo;朕在位三十年了，为社稷、为黎民，真是鞠躬尽瘁了，才把国家治理成这个样子。佛性大师说的话，朕永生不敢忘：得道者四海归心。如今四海安定，百姓安居乐业，辽东北部已平，朕实在是心有余力不足了。&rdo;

朱允?说：&ldo;如今天下已是太平盛世，皇祖父多操点心，国家多受益。&rdo;

朱元璋转对朱棣说：&ldo;秦王、晋王已在朕之前早逝，你是皇子中最长者，日后要好好辅佐太孙，不要令朕失望。&rdo;

朱棣说：&ldo;谨遵皇命，儿臣肝脑涂地，也要辅佐太孙治国。&rdo;

朱元璋点点头，又强调北边边防至关重要，不可一日懈怠，由他总率各皇子，平边患、保安宁，千万要一心一意，不可有非分之想。

朱棣忙跪下：&ldo;父皇这样的重话，儿臣受不了，儿臣只有指天为誓。&rdo;

朱元璋说，响鼓也要用重槌呀，虽知道他知大体、识时务，又懂友爱，不会有非分之想，但要警惕别有用心的人，不可不防。

朱棣说：&ldo;儿臣记住了。&rdo;

朱元璋又转向群臣：&ldo;你们说，洪武之治，算不算盛世？&rdo;

礼部尚书门克新答道，陛下体恤民情，杀贪官爱百姓，孜孜以求，垦田、免税、重教育、励工商、修河淮、治旱涝，百姓都交口称赞，这是旷古未有的盛世，可以说达到了大治！

朱元璋笑道：&ldo;言过其实了，朕知道没有那么好。即使古时候的尧舜、唐太宗，也不能保证天下没有人挨饿，也不能保证没有贪官害民误国，总是比战乱年月好就是了。大治，是朕所追求的，也是历代明君所追求的，朕只能做到现在这样子了。&rdo;他笑吟吟地目视朱允?说：&ldo;也许，皇太孙登极后，会有更完美的大治。&rdo;